“不着急,等天亮再去也没关系。”桑兰制止住她往外走的动作:“你去帮我看看乌蹄吃饱了没有,我待会要带它出门。”
“殿下,马上就五更天了,您在王府里稍微休息一下都不行吗?”阿茹连连摆手,示意侍女们扶桑兰去床上休息,自己则迅速收拾换下的衣物。
“小厨房还热着燕窝粥,我立刻唤人送过来,殿下用完之后歇半个时辰再出发也不迟。”
说完,阿茹带着两名侍女匆匆推门离去,而桑兰则在上完药之后就被塞进了暖烘烘的被褥里,不一会儿就直接睡了过去。
等阿茹端着燕窝粥进来的时候,见卧房内静悄悄地没一点动静,又看见站在床边的两名侍女正在向她使眼色,阿茹立刻会意,将手中的餐盘轻轻地放在桌上,转去另一侧准备衣物去了。
先前桑兰换下来的那套软甲已经残破不堪,不少地方都有很大的裂缝,就算手艺再巧妙的绣娘也补不好了,阿茹就将它拿给了其他侍女。
那件软甲会被侍女们洗干净交给绣娘,由她们拆解之后,再与其他的布料混在一起,就能制成最底层百姓们的御寒冬衣。
阿茹打开橱柜,里面整整齐齐叠放着许多衣物,许多华丽漂亮的面料上面都是绣纹密布,只有阿茹才知道这些绣纹的真正意图。
那都是被绣娘们缝缝补补之后留下来的痕迹。
阿茹的手指抚摸过那些凹凸不平的纹路,从里面挑出一件灰兔绒的大氅,又挑出几件同色系的里衣和绒裤,这才悄悄地回到暖笼旁,将这些衣物放在笼子上烘着。
半个时辰一过,桑兰就无比精准地醒了过来,阿茹服侍她穿好衣服,又端来重新热过的燕窝粥递给桑兰。
一口气喝下温热的粥食,桑兰没有丝毫停留,拿起已经清洗干净的长剑,脚步匆匆地推开门走进了夜色里。
隔壁宋临安的卧房窗口只露出一点儿烛火的微光,四下皆静,唯有朔风猎猎,桑兰在结满白霜的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最后看了眼那道昏黄的烛火,这才转身离去。
前一日夜晚她带兵去救了宋临安,废了查干,一切相关的人和事都被她命人封锁着,尚未捅到草原王面前,不过查干一天一夜都没有在他的王府出现,与他相关的人肯定已经开始着急了。
桑兰骑着乌蹄,身后跟着数百名黑铁骑,一个个宛如夜里的鬼魅般在白茫茫的草原上奔袭,他们的速度极快,残月才落了一半,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
和朔的地盘很大,每个部落之间隔得都很远,和王庭关系好的部族一般都会离王庭近一些,不过再近,纵马疾驰也需要跑上一整天。
褚熊部是距离王庭最近的一个部落。
此时正是夜深露重的时候,褚熊部的族人们都陷在香甜的梦境里,等到外面响起刺耳尖利的呼喊声时,褚熊族长才从宠妃的胸膛上惊醒,迷迷糊糊地朝帐篷外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不、不好了——”
有人连滚带爬地闯进褚熊族长的帐篷,声音吓得发抖:“她、她来了……”
褚熊族长是一个约莫五十左右的壮硕老人,花白的胡须随着他的怒气抖抖动。
褚熊族长推开懵懂的宠妃,有些恼怒道:“谁来了?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在我的地盘撒野?!”
通报的侍卫刚想张口说什么,他身后的帘帐猛然被人从外面挑开,寒光一闪而过,那片厚重的毛绒帘帐瞬间化作数道碎屑洋洋洒洒往里飘落,随即一道高挑的身影在门口显现——
那人一身利落骑装,身后披着一件深色的大氅,梳的整齐的马尾随着大氅微微飘扬,银色的长剑在月光下泛着锐利至极的寒光,光滑如镜的剑身上倒映出那人一双翠绿眼眸。
褚熊族长的瞳孔骤然一缩,身体也不自觉地跟着颤抖起来。
“你——!”
“褚大人,别来无恙。”
桑兰脸上带笑,手持长剑,身后跟着一排头戴黑盔,身穿黑甲的骑兵,一行人映在帐篷上的影子宛如恶鬼,只听恶鬼首领桑兰慢悠悠地开口:
“我的王夫昨日在王庭附近遇刺,事发当场,六哥也随之受伤,有人向我检举说这一切都是褚大人您派人所为,大人,可有其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