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迟忆带队不出她意料,名牌有字为证明,尚且存疑的垂生顶即使存疑,即使别人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垂生顶也是垂生顶,阶高一极压死人。
“堂兄,咱们快些喝完碗里面的东西,也好快一步出发,抢占先机。”张大禹对着段云说完,上前单手抄起碗,双眼一闭就将碗中浓稠之物吞个干净。
众人听此见此,捏着鼻子纷纷将东西一喝而尽,随后人声交叠着提灯入山。
一时间青山道前只余下庹经年这一队伍,队伍里面东面环泉宗、西面薪火宗、南面葵花宗、中心扶月宗等皆有同门作伴,唯独北面琉璃宗仅有一人。
路迟忆见段云离去,并未率先作出动作,队伍中人纵使不满他,也端着碗面面相觑没动作。
“诸位且慢,这东西其实可以不喝。”庹经年示意队伍其他八人停下。
一人从她脸上扫了一眼,站出来怀有芥蒂道:“你又想破坏规则。之前目无课堂纪律也就罢了,现在又想耽误大家时间和前途不成?”
暗青天里,头顶一滴露水伴着话音滴落,滴溜滑进碗中。
“姐姐话还未说完,你着急什么?”队伍末端的少年突然出声,声音孱弱底气不足,正是琉璃宗的。
“长命,你个病秧子多管……”
“好了,大家都是一个队的,尽量不要内讧了。”庹经年语气轻飘飘,站在少年身前将他挡了大半。
继续道:“此物奇臭无比,既是用,内服外敷想来没讲究。不如我们涂在身上任意一处,只要用尽便可。”
薪火宗一弟子举手,弱声弱气:“既然奇臭无比,那涂在身上岂不污糟?我们的门服还能要吗?”
“你若不怕喝下反胃,同人说话嘴里有味,喝下去也未尝不可。”庹经年将食指和中指合拢放入碗中,“而且,我也没说要涂在衣服上,涂在别处涂尽就好。”
众人微愣,只见她在碗底轻微一挖,将那东西弄于指腹示于人前,随即双指从眉头斜抹下去,途经眼睛和眼下三痣后划到颊边鬓处。
匪气十足的一抹,碗中之物一点不留。
惊呆众人过后惹得他们纷纷效仿,有些个儿指甲力道没把控好,抠进碗底的声音尖锐十足。
碗中之物不多但味似阿魏,不喝下肚,不染衣物,涂在脸上倒不失为好办法。总之,体外发臭胜过体内发臭。
路迟忆还是没动,不知在想什么,眉头轻撇。
庹经年站在桌边绝阳灯后,思忖几秒后将手伸往他的碗中,脚尖略微发力,三指直直触上他的眉间,而后收拢合于一处。
眉间微凉泛起淡淡痒意,一抹完毕,庹经年眼睫微微一动退出身来。
“师兄,机不可失,再犹豫时间该没了。”她扬了扬三根手指,回视道:“这下我代劳了,你就不必动手了,我仗义吧。”
鼻尖寒梅香散去,路迟忆眉间微动别过脸去,薄唇轻言道:“幼稚。”
三抹艳色点于雪白皮肤上,倒衬得他容颜越发高贵冷艳,气质隔人千里。周遭鱼龙混杂,庹经年板着脸负着手学他,一口一个低声磁性的幼稚。
几人涂罢,不假思索的提起灯盏先后步入青山道。路迟忆纵是再不苟言笑擅长孤身,身为带头者也理应在前引路。
庹经年则是在队伍最后面,原因无他,只是在痛感互换之前想少探点路少惹些事,顺道和特意离队伍几步远的琉璃宗长命搭个伴聊聊天。
长命身穿一袭玄色门服,腰系革带佩灵剑,领口微微敞开,内里露出一把缺了一角的长命锁,锁面隐隐生了锈斑。皮肤粗糙不白甚至泛青,双眼之下青淤严重,鼻间一粒显眼红痣,相貌平平病骨支离。
见庹经年朝自己走来他也不躲,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干聊。
庹经年扒开身边岔出来的树枝,隔着长命厚厚的枯黄额发对他道:“长命,琉璃宗有什么奇闻异事吗?好山好水也行,说来让我长长见识。”
说来也怪,满月洲的五大宗门之中,唯独关于记载在册的琉璃宗信息少之又少,就连说书先生也很少提及此宗秘事。
长命下意识摇头,道:“没有。姐姐,我自幼身体不好,家世并不光耀,只知道琉璃宗是满月洲的后备力量。”
他说了件连路边乞儿也知道的事。
庹经年装作头一回听到,惊讶过后才道:“年纪轻轻,身体不好还能进入这场比赛,真是好生厉害。”
长命腼腆一笑,摩挲着胸口的锈锁道:“侥,侥幸而已。”
庹经年看了眼他腰间名牌,几坨墨色,阶常为后五常第三,鼓励道:“长命啊,年轻就应该气盛,妄自菲薄是不可取的。”
“长,长命记住了。”长命被她夸得害羞,面色血气渐好,结结巴巴又道:“姐姐,你……你人真好,你是第,第一个这么夸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