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宜安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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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宜安本以为,待谢大老爷放衙归来后,便能镇住谢宜容,使这场闹剧到此为止,却没料到,谢宜容的决心如此强烈。
一直到她收到消息,慢吞吞地赶到祠堂,跪在祠堂正中的谢宜容还在梗着脖子与谢大夫人犟嘴,谢老夫人心疼地搂着她,心肝儿肉地叫着。
“我说了我不嫁,我死都不会嫁!谢宜安不是还没定亲吗?反正只说是谢家姑娘,没说是谁,让她嫁过去不就好了!”
谢大夫人气得指着她的手指都在抖:“你、你个孽障,你要气死我不成!这天大的好事,你让我叫别人捡便宜?”
谢大老爷皱着眉,背着手,目光在倔强又隐含恐惧的谢宜容面上转了一圈,一言不发。
谢宜安进了门,向长辈们行过礼,然后便安安静静立在一边,比柱子还像柱子。
她一贯在这个家没什么存在感,现在也不过是来走个过场,免得落个不关心姐妹的口舌罢了。
母亲神志尚且不清,自父亲身亡后一直在静养,听到这些闲言碎语难保不会犯病。
然而这次她想当石柱子,谢宜容却不会同意,她伸手一指谢宜安,眼圈儿泛红,那双眼里却满是固执:“谢宜安就在这里,你们怎么不问问她?你们说萧晏是个不可多得的良配,那她说不得早就对萧晏情根深种了!把她嫁过去,岂不是两全其美?”
谢宜安一顿。
她觉得谢宜容的语气不大对劲。
兴许是因生来语障,她的听觉极为敏锐,不仅能辨别不同的声音,旁人语气中细微的变化也逃不过她的耳朵。
谢宜容平日说话虚浮张狂,而此时,她很肯定。
谢宜安心中疑惑,她与萧晏从未见过,谢宜容凭什么肯定她对萧晏有情?
再加上谢宜容白日里奇怪的言行,谢宜安心里猜测了起来,生出试探的念头。
她佯装惊讶,眼里浮起泪光,哽咽道:“姐姐……我和,萧将军,从未,见过面,你是、听,听谁,在传我的……闲话?我父亲,过世才……将将,三年……我怎会……”
“够了,你别说了!说不清楚就闭嘴!”谢宜容听得躁动难安,骂了一句。
谢宜安闭了嘴,胆怯似的地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谢大老爷,心里却在琢磨,她这位大伯父怎么还不发话?
以他素日的势利行径,此刻不应该早就强行逼着谢宜容应允吗?
谢宜容像是被她这一眼提醒,谢大老爷还没表态,咬咬牙,索性怒道:“我不会嫁的,你们要是逼我,我就一头碰死,你们抬着我的尸体上花轿吧!”
谢老夫人听罢,把她搂进怀里,又气又心疼:“容儿,别说这种傻话!”
谢宜容伏在她怀里大哭起来。
谢老夫人气急,瞪了谢宜安一眼:“你就看着你姐姐难过?谢家养你这么多年,你也该为谢家贡献才是!”她转头看向谢大老爷,“大郎,容儿既然不愿意,那就罢了,不如就让宜安嫁过去吧!”
谢宜安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
她故作天真地问:“我听说……萧将军,的妻子,会有、诰命?”
“是呀,圣上为了嘉奖萧将军,提前给他未来的妻室赐了诰命呢。”谢大夫人提起这个唇齿里就一股酸气。
这倔丫头!
天大的好事,她到底为什么不同意?
左一个死活都不嫁,右一个萧将军是短命鬼,白日里要不是她耳提面命,不准她再提这茬,这会儿她指不定又得再说!
谢宜安却像没听出谢大夫人心里压着的火气似的,懵懵懂懂笑着浇了一把油:“那,若我,嫁过去,以后……姐姐,是不是,要,向我行礼?”
“你敢!”谢宜容这下哭都忘了哭,柳眉倒竖,愤怒瞪向谢宜安,看着她无辜的神态,脱口而出,“我以后可是王妃!”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齐齐望向谢宜容。
谢宜容脸色一白,想捂住自己的嘴,却被谢大夫人攥住手腕:“容儿,你说什么?你说清楚!”
谢宜容拼命摇头,神情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