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痛处呢?就是一个人最痛最不想别人碰的地方,而那个地方恰好是问题所在。
“我们谈论朋友这个话题的时候,我感觉到你很排斥,为什么呢?你会联想到什么?”
她冷笑了一下:“我会想到猫。”
我心里一沉,想起在视频里那只可怜的猫。
“猫,这之间有什么关联?”
她抬起眼皮有点残酷地盯了我一眼:“猫这种动物最会惺惺作态,平常好像很温顺,但冷不丁就会抓伤你或许反咬一口。”
我觉得她的语气里隐藏着一种危险的怨恨。
“你有过类似的经验?像猫一样的朋友?”
难道曾经被朋友背叛或伤害,所以将愤怒转到猫身上吗?
“我说过,我没有朋友。”她有些不耐烦。
“那我实在想不到,你为什么有这种奇怪的联想。”
“因为你水平不怎么样呗!”
我吸了一口气,觉得喉咙好像卡了什么有刺的东西,不禁咳嗽了几下。这个女孩如一粒蒲公英籽儿,浑身包裹在有倒钩的软刺里。
早期的家庭环境对人际关系或归属感形成至关重要,这让我想起她隔空指导的父亲以及未曾谋面的母亲。
据说陈沭萱父母早已离异,他们之间关系如何,又和她的关系如何?为什么孩子小的时候不是判给母亲,而是跟着父亲?为什么孩子出了问题父母仍如隐形?
一切的信息只来源姑姑此前的几句反馈:
“哦,她妈妈哪有能力养呀?那会萱萱才几个月大,带着她能做什么事?所以就判给了我哥,萱萱从小都是我妈妈和我一起带大的。”
“其实我们对萱萱可好啦,吃的穿的从来都是照着最好的给,我哥每次买东西,都以她为优先,比对她弟弟还好得多!”
“我哥工作好忙的,大律师嘛,整天飞来飞去,她妈妈听说前两年结婚了,可能不太方便吧,我也没怎么和她说。”
“萱萱小时候可乖可听话了,可能最近是那个什么叛逆期吧!”
云淡风轻!
“你愿意谈谈你的父母吗?”
“没什么好聊的,就那样。”
“我希望能够帮助你,但假如你一点也不想被帮助的话,我得承认我无能为力。”
她的眼珠转了转:“我父母离婚了,我跟父亲。”
“你和父亲的关系怎么样?”
“就那样,他说如果我不来做咨询就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
我沉默了一下:“当他这说你会有什么感受?”
她耸耸肩把刘海拨到一边去,冷哼一声:“能有什么感受?他一向都是这样,让我好好学习,别丢他的脸,让我争取优秀,别让他失望,要发病也走远点,他丢不起这个人。”
我突然有一种沉重的沮丧和难以忍受的灼热感,像是凝滞的冰块和火烤的交替,我知道这是来自陈沭萱的内在投射。
“听到这些话我觉得很难受,很想哭,又觉得很愤怒,又憋得很辛苦!”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她有点恼怒地嚷着,眼眶却微微发红。
“这些话我听不到关心,只有冷漠和要求,只有高高在上的指令要求我。”
“你闭嘴。”
她眼眶更红了,苹果肌也像被眼里的血丝晕染,愤怒的手指用力捏住了手上一只钥匙扣,上面扣着一把黄铜色古朴的金属剑。
“没人在乎她的感受,没什么在乎她的想法。”
她握住那支小剑,一边带着愤意盯着我,一边用力地戳向桌子,像是一种无声的危险的警告。
原木的桌子被浅浅地戳出点点的痕迹,我没有出声阻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