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东疑惑:“我们去正清,还能做什么,太太已经离开正清了,辞职信都办妥了。”
“你一直都知道,还继续让我在北京待着,为什么这么做。”他声音一沉,有着被欺骗的愤怒。
季东无奈:“对不起,林总嘱咐……”
卓尧一拳挥在车门上,直起身子,吼道:“你跟着我这么多年,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你还没清楚吗!”
季东一声不吭。
“再有一次就从我这儿滚——”他的声音缓和了些。
到了正清律师事务所,主任早早带领着属下全体人员站在门口迎接。主任低头不敢看佟卓尧,能不能抱住自己这个职位全凭佟卓尧的一句话。他从主任身边走过,看也不看一眼,只是扔下一句:“你,到办公室来!”
他站在门牌上写着阮曼君律师的办公室门口,推开门,步伐放慢,时光也减慢了一样。此时的办公室,空****的,桌上属于她的东西都带走了,仅有一些无关紧要的文件还整齐陈列在桌上,上面,是她洒落的字迹。他的指端抚过桌面,缓缓坐下,坐在她过去每天都要坐的位置,看着她每天都要面对的那些文书,文件夹。空气里,似还残留她的味道。
拉开抽屉,在一叠叠空白的稿纸上,看到了她写满了密密麻麻的他的名字,纸的最下方,写着对不起三个字。傻瓜,写这么多我的名字,为什么不当面告诉我,只要你喊我一声,不用说对不起,我就已原谅了你。我无法原谅的,是我。
主任战战兢兢敲门进来,下巴低到了锁骨处,眼睛捏在手里,额头上冒着细细密密的汗珠,等待接受惩处。
“我不追究了,出去。”他只是简单说了这么一句。
主任整个人都快要吓软了,听到这句,如获重释,赶紧出去,生怕走慢点会逃不出去一般。
他就这样静静一个人呆在她的办公室,直到何喜嘉轻推开了门,他抬起头,认出这个女孩就是之前跟在曼君身边的实习生。
何喜嘉有些胆怯,说:“佟董,您好,主任让我问您,午饭吃什么,哪家饭店,他来安排。”
他对何喜嘉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何喜嘉走到办公桌前,等待他的指示。
“我想起来了,你是和我太太一起出庭的那个女孩吧,看来,你和她关系不错。和我讲讲我太太之前工作上有趣的事吧,或者,只要和她相关的,我不为所知的另一面的,我的太太。”他说着逻辑并不是很通的话,只是就想找个熟悉她的人来重复这四个字。
我的太太。
何喜嘉歪着头想了想,笑着说:“我想起师傅……”
他轻咳纠正:“佟太太。”
“呃……佟太太有次好机智,我们一起去吃饭,有份羹汤里有一只蟑螂,太可怕了,我正想叫店里的服务员来,结果佟太太对我摇摇头,她悄悄放了一枚硬币进去,我不明白她的用意啊。然后,再叫来服务员,当时那个服务员也不知怎么才好,喊来了经理。那个经理倒是很爽快,立刻道歉,答应马上给我们换一份,还送一瓶红酒做补偿。过会儿,汤重新端上来,太太当着经理的面,用勺子在汤里舀了一遍,硬币居然还在!我这才明白,原来太太早就料到肯定是把汤端到厨房去,捞起蟑螂,再重新端上来,所以,放了硬币,这样那个经理无话可说了。过了几天,那个饭店就因为厨房卫生环境差,饮食安全不达标被停业整顿了呢。”说着,何喜嘉笑了起来。
他偏着头,听到最后一句话,神情有些变化。
很快,何喜嘉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补充说:“我师傅就是这样,对事不对人的,她不是针对那家饭店,她是眼里容不下沙子。那家饭店现在又重新开业了,生意比之前更好了,所以,佟董你不要想到Y楼上面去。”
“你在说谎。据我所知,那家饭店已经关门大吉了,原先的店面现在是一家咖啡馆了。”他淡定地说。
“你怎么会知道?”何喜嘉吃惊。
那时他和曼君大概正僵持不下最厉害,他有天坐在车里,在她律师事务所楼下等她,看到她和何喜嘉一起走出来。她挺着大肚,紧锁着眉,偶尔说话,看出来并不开心,她们走进了不远处的一家饭店。他下车,走到饭店门口,隔着玻璃窗,看到了这一幕。
后来饭店被清查之事,其实都是他着手处理安排的。
“说说吧,官司的事。”他很想听一听,她真的有那么想赢了他吗。
“师傅是个好人,为那个可怜的母亲做免费法律援助,她为什么会落到这样的地步。佟董,她没有错,你去把师傅找回来吧,她是爱你的。”何喜嘉恳求地说。
他摇头,哽塞:“她……要和我离婚,她这样执着的走,目的就是为了半年后和我再打一场官司。”
“什么官司?”
“抚养权。”他起身,轻拍了下桌子,不舍地说:“去跟你们主任说,这间办公室,不许任何人进来,我以后还会过来。”他说着,开门离去。他不能被她一次次这样绝情的伤害,不能了,阮曼君,你每一次固执己见,可否替我想一想,为什么一再二,二再三地毁灭我的人生。
小漫画,你是我的灾难。
没有你,我失去了一半的大脑,可还有一半要继续余下该面对的烂摊子。
我是不是该遗忘你了。
他回到家,将大衣脱下扔在沙发上,解开衬衣纽扣,第一件事是去黎回的房间。黎回正趴在床边,看育婴师正在给黎声喂奶,他走过去,抱起黎回,可爱的小黎回把食指放在唇边做“嘘嘘”状,随后又指了指黎声,嘴里小声说:“妹妹在觉觉。”
黎声闭着眼睛喝奶,有节律的吮吸着,白白嫩嫩的,看得出来,曼君是全心在呵护黎声。
“荷姐,两个孩子就拜托你了。”他恳切地说。因为在意孩子,他一直格外尊重这位高薪聘请的育婴师,尊呼她荷姐。这位荷姐,有着二十余年的育儿经验,她以科学育儿著称,孩子交给荷姐,他很放心。
要是曼君在就好了,再好的科学育儿,也不及母亲的亲密育儿。
他坐在一旁,黎回趴在他的肩头睡着了,嘴里还不时念着“妈妈”。过去他和曼君憧憬着一夫一妻,一儿一女的生活,如今,拥有了两个健康讨喜的孩子,她怎能狠心抛下远走高飞,决绝得像他们过往的几年都是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