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是曾用匕首刺伤过太子的,此时若选这个,岂不是自寻死路,明摆着提醒对方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他立刻急转话锋,忙道:“这镯子……”倒也不错,机关一开,银针如雨,足以将人射成刺猬,他其实也颇为中意。
可才刚吐出这三个字,就看见太子竟将书卷放下,抬眼朝他望来,那目光沉静,却如有实质,惊得唐安心头一跳,连忙改口,“……太、太女气了,不适合我。”
唐安手指慌忙转向第一层那枚莹润的宝珠,硬着头皮道:“便……选它吧。”
他表面故作镇定,内心却在安慰自己,罢了,瞧着挺值钱,总算是亏不了的。
恰在此时,头顶传来一声极低的轻笑,那笑声轻飘飘的,裹着几分说不清的玩味,却让唐安每一根神经都悄然绷紧。
“选好了?”太子的声音不高,拖着点慵懒的调子,却像冰棱子擦过耳膜,“眼光不错。”
卫舜君直起了身子,将一只修长的手伸到他眼下,指尖捻起这枚珠子。
浑圆,莹白泛着点点蓝光,在那殿内有些昏沉的光线下,竟自己晕出温润柔和的珠光来,静悄悄地躺在太子的指间。
唐安垂下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这些可全是钱啊!他强忍住快要翘起的嘴角,垂着头,低低应了一声,“是。”
他伸出手去接,动作因不想显得过于急切而有些僵硬。
然而他没想到,这枚珍珠却并未落入他掌心。
太子手腕微转,避开了他的手,那枚珍珠几乎要蹭到他的指尖,冰凉的珠光激得他皮肤起了一阵细微的战栗。
“这是孤赏你的。”卫舜君语调依旧是慢悠悠的,可那点玩味底下,却渗出一种冷硬的威胁。他上前一步,靠得极近,锦袍的云纹几乎要拂到唐安的脸上,那股居高临下的气息扑面而来。
唐安下意识地想后退,脚跟刚挪了半寸,便硬生生钉在原地。
卫舜君俯视着他,唇角的弧度未变,眼神却深了下去。他的目光如同实质,寸寸刮过唐安低垂的眉眼、微抿的嘴唇,最后落在那截被迫微微仰起,线条脆弱的脖颈上。
唐安颈间猛地一凉。
一条极细的金丝,串着那珠子,稳稳地贴在了他颈前的皮肤上。
金丝的冰凉和珍珠方才短暂的凉意不同,它更尖锐,更持久,带着金属特有的寒意,瞬间钻透皮肤,让唐安几乎要打了个冷颤。
等他看清太子的动作后,本能性的想要反击,可紧跟着却硬生生的止住。
太子拖着一副半残的身体,翻不出什么水花又何必怕他?
卫舜君的手指并未离开,反而顺着那金丝滑到唐安的颈后,指尖偶尔擦过他颈后的皮肤,带着丝绸般的触感,让唐安浑身绷得死紧,每一寸肌肉都僵硬着。
他不由得呼吸屏住,连眼睫都不敢颤动一下,清晰感觉到太子正在他脑后动作,摆弄着那金丝的锁扣。
寂静里,一声极轻微的“咔嗒”声,清晰得如同惊雷。
锁扣合拢了。
那枚价值连城的珍珠,就此牢牢地锁在了他的脖子上,成了一道枷锁。
卫舜君并未立刻退开,反而就着这个极近的距离,微微倾身,温热的唇几乎要贴上他的耳廓。
“给你了,”
那嗓音带着几分沙哑,气流拂过耳尖,带起一阵战栗,那声音里含着笑,却比冰更冷,“孤要日日看见它。”
唐安脑中顿时一乱,他本来还想着,这珠子成色极好,若是拿去典当,少说能换百两银……可还没等算清这笔横财,就听“咔嗒”一声细响,项圈竟已合拢!
他心里的算盘在这一刻彻底碎成了齑粉!
太子这、这是何意?这珠子怎会是这种用法???
他一时茫然得不知如何反应,转眼却见太子悠然退后一步,目光在他颈间流转,唇角弯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俨然一副欣赏佳作的模样。
唐安面上强作镇定,心底却心疼得在滴血,这么好的东西,怎就被他自己给用上了??这当真是……暴殄天物啊!
“好生戴着。”卫舜君命令道,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淡漠雍容。
唐安喉结微动,只觉那珍珠贴肤生温,却似有千钧重。
他迟疑地抬手,指尖轻触圆珠,触手润泽,果然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只可惜……卖不出去了!
唐安低低吸了一口气,强自低下头,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恭顺又弱小,“……遵命。”
“唐护卫,”童文远适时开口,声音温和,“殿下恩典,还不谢恩?殿下向来体恤我等,尤其看重如你这般有潜力的年轻人,日后尽心办差,这样的赏赐,不过是个开始。”
“不过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