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个字,如同一声幽深的咒语,轻轻叩在唐安的心口。他原本躁动不安的心绪,竟奇异地被抚平了几分。
他怔怔地转过头,目光再度落回那只已然严密封锁的宝匣之上。
逃跑?逃去哪里?回到那朝不保夕,鸟不拉屎四处追杀的亡命生涯?躲回边境苦寒之地,啃着干硬的饼子,对着几两碎银算计度日?
那留下呢?
留下,眼前这些宝贝,触手可及。
并且最重要的是,太子……似乎真的没有认出他?不然怎么会当真赏赐他如此贵重的东西?
巨大的恐惧和更大的诱惑在心中疯狂拉扯。唐安的目光如同被锁住一般,死死胶着在那满匣的珍宝之上,尤其是那柄寒光流转的匕首,更是让他几乎挪不开眼。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并非因为惊惧,而是那股想要将其尽数攫取的渴望太过汹涌,几乎要冲破他的理智。
富贵险中求!
这五个字就像一道惊雷,劈开所有的犹豫,骤然在他脑中炸出了一番天地!
唐安猛地一咬牙,将所有的不安与疑虑强行摁灭,利落屈膝跪地,垂首沉声道:“唐宁……谢殿下厚赏!”
这一把,他赌了!
第47章殿下需人近身伺候
妈的,这差事真干不下去了!
唐安狠狠将抹布摔在桌上,胸口一股闷气无处发泄。
他这哪里是什么护卫?分明是兼了小厮、侍女、护卫三职于一身!童先生当初说得天花乱坠,什么“全方位人才”,根本就是“全方位打杂”!
一想到这两日的遭遇,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喂药、找东西、跑腿传话也就罢了,太子轻飘飘一句“花瓶脏了”,他就得把屋里所有花瓶里里外外擦个遍。
一天十二个时辰,竟有足足八个时辰被拴在太子身边寸步不离,也就只剩洗澡如厕用膳时能暂时喘口气。
才短短两天,唐安就觉得有些窒息。
他本是天地间自由来去的鹰,如今却被生生折了翅膀,困于一人掌中,更可气的是,太子身边明明还有许多轮值暗卫,个个都是三班倒,清闲得很。
唯独他,从早到晚、从睁眼到熄灯,都得围着这位祖宗打转。
一想到这儿,唐安更是忍无可忍,恨不得立刻撂挑子走人。
“小唐?小唐……”
周总管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唐安悄悄的放下手中的瓷瓶,指不定又有什么活计,他得躲一躲。
他猫着腰想从窗户钻出去,身为杀手的直觉,让他先探出了一只脚,目光却死死盯着偏殿的门,他不敢闹出太大的声响,周总管的声音在偏殿门口响起,这时他已经探了两只脚出去了,此时只要将腰一抬,就完美的躲了过去。
接着,他悄无声息地落地,正待开溜,忽然,一只微凉的手掌不轻不重地拍在了他的后腰上。
唐安浑身猛地一僵,像是被点了穴位,瞬间动弹不得。而杀手的本能却比思绪更快,他倏然回身,手肘已挟着厉风向后击去。
可窗框低矮,他这一下猛回头,后脑虽险险避过窗棂,额头却结结实实地撞上了身后那只方才落在他腰间,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
“嘶——”
一声压抑的抽气声在寂静的偏殿角落响起,带着再明显不过的痛楚。
唐安的心骤然一提,这声音……他匆忙抬眼,猝不及防撞入一双漂亮的凤眸里。
卫舜君此刻正微蹙着眉,垂眸看着自己被撞红了的手背。
他的手指修长如玉,骨节分明,此刻手背上已经迅速泛起一片红痕,与他冷白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看着竟有几分惊心。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方才为何会伸手。
或许是瞧见唐安那副鬼鬼祟祟的模样实在滑稽,又或许是对方转身时衣摆翻飞,不经意间露出的一截腰身白得晃眼……总之还未等想明白,身体便已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当掌心切实地触到那一截腰身,卫舜君微微一怔,意料之中的厌恶并未袭来,指尖传来的触感温软细腻,竟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听童先生说这家伙在军营吃了不少苦头,连原本还算尚可的容貌都染上了几分沧桑,为何这腰身却依旧柔软得不可思议,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裂?
这时的唐安也怔在原地,忘了动作。
太子身量较他高出几分,此刻站得极近。
他大半个身子仍悬在窗外,扭身回望的姿势本就勉强,而太子因吃痛略微前倾,不觉间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