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夜深水寒,属下明日唤周总管派人下去找找。”
“明日?”
卫舜君倏地回头,突然抬手捂住了心脏,“孤这里有些不适,太医说此物万万不能离身,罢了……”
唐安心里一颤,这太子如今和瓷器娃娃一般,若是出个好歹,可怎么办,条件又看了看窗外的水池,挂过一阵凉风,让他不禁抖了一下。
眼看着太子捂着心脏一副力竭的模样,歪歪的就要往后倒,若不是唐安拽了一把,就要摔在了地上,这可不行!
唐安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水池,终于还是一咬牙,勉强道:“殿下,你且等着,我去试试看能不能找到。”
卫舜君低着头,呼吸有些急促,听到唐安这样说,他微抬眸,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来,“小唐,你若是能找回来,孤,将那把匕首赏赐给你。”
匕首?!!太子果然大方!
唐安一听立即喜于形色,顿时心不慌了,头不疼了,不就是池深水冷吗?他皮糙肉厚,耐冻!
第48章这不是他的殿下!
卫舜君懒懒倚在窗边,垂目向下瞧着。
只见唐安的身影很快出现在池塘边,先是驻足看了看水面,随即毫不犹豫地跳入了水中。初冬的池水显然十分寒凉刺骨,他的身形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有片刻的停顿,然后才向着手串大致落下的区域走去。
唐安静静地浸在池水中,宛若一株被露水浸透的草木,透出一种难得的温顺。水波轻漾,荡开细密柔软的纹路,他的肌肤是常经风霜的小麦色泽,质地虽略带粗砺,却更显出一股韧劲。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圆润明亮的杏眼,眼睑微垂,瞳仁乌黑水润,浸了池中清波,愈发显得澄澈分明。只是那目光总是含着一抹闪烁不定的神色,一颦一笑间不经意流露几分稚气,教人见了无端生出几分逗弄之心,想瞧他被惹急了之后又会是何反应。
水面之下,那常年被衣物遮盖的肌肤是意料之外的白,从肩头到胸膛以及手臂,凡是被清水折射的地方几乎有些晃眼,水流滑过时,甚至能清晰看到那淡青色的血管脉络。
他就这样安静地泡着,水珠从他的侧脸滚落,一点一点坠入锁骨处内,最后融进水中。
水很快漫过他的腰际,月色洒在他身上,映亮了他侧脸,他弯下腰,双手探入浑浊的水中,开始摸索。
水打湿了他鸦青色的侍卫常服,紧紧贴在他臂膀和背脊上,偶尔需要闭气潜入水下,起来时带起一片水花,湿发贴在额角,水珠顺着他流畅的下颌线不断滚落。
卫舜君靠在窗棱旁,原本带着戏谑笑意的嘴角渐渐抿紧了。
一种莫名的情绪渐渐裹挟住了他的心脏,有点闷,有点涩,这种情形比他预想的要无趣得多,甚至……让他罕见地产生了一丝悔意。
他忽然觉得,那串蜜蜡珠子,或许并不值得如此。
就在卫舜君几乎要开口唤他上岸的刹那,唐安倏然从水中直起身来。晶莹的水珠顺着脸颊滚落,他绽开一个毫无阴霾的笑,朝岸边摊开手掌……那串金丝蜜蜡珠正静静躺在他的掌心,被水洗过的珠子在光下流转着温润而耀眼的光泽,一如他此刻明亮的眼睛。
似乎比这池水上的明月还要亮上几分。
卫舜君眸光微凝,一时竟怔在原地,忘了回应。
待到唐安携着一身水汽兴冲冲地小跑到榻前,水珠还不断从他发梢衣角滴落,却见太子已背对着他躺下,呼吸平稳,仿佛早已沉入梦乡。
……
第二日清早,卫舜君怔愣的盯着手上的蜜蜡珠串,久久不语,久到童文远不耐的重复了好几遍,“殿下?”
“嗯?”
卫舜君将手垂下,宽大的袖摆这盖住了密黄色的手串,他看向童文远,眼神有些不愉。
“殿下,近些时日可感到身体好些了?”童文远嘿嘿一笑,转眼又往四周瞧了瞧,“怎么没见唐宁这小子?不是说了不能离开殿下十步?”
“无妨,他……”卫舜君顿了一下,脑中突然浮现昨夜唐安在水中的景象,“近日操劳的多了。”
卫舜君这话说的奇怪,唐安身为贴身侍卫,伴在主子身边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何谈辛苦一说,童文远狐疑,恰好此时,唐安打着呵欠从正门踏了进来,见童文远在场,他浑然不觉地伸手打了声招呼,“童先生。”
“唐宁,这都几时了,你身为贴身护卫,怎能如此懈怠?”
童文远不提则以,一提就让唐安生气,他今日儿一大早连饭都没吃就去寻周总管,迫不及待的想要兑换太子的诺言,可谁成想周总管来了一句‘太子殿下未给他提过’,居然不愿打开宝库。
这可把唐安气坏了!
如今,童文远还在絮叨的说着,唐安只能看见童文远的嘴张张闭闭,肚子里咕噜咕噜的饿的头昏,所有的话都进不去耳朵,这儿活干的也太憋屈了,不想干了!
童文远训累了,抓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连连吐了出来,“唐宁,这茶怎会是凉的?你就是这样服侍太子的吗?”
唐安没来得及反驳,就听太子开口了,“聒噪。”
“殿下,”童文远睁大了眼睛,下嘴唇不自主的抖动,而手指向唐安又指回自己,来来回回数次,“您斥责臣?”
卫舜君却没理会他,实在被烦得不行,将手上的书信扔在了桌上,他不知道怎么了,今日格外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