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垂容嫌恶地收回短刺,将其上的血在癞痢头还干净的衣服上擦了擦,起身踢了脚地上还未凉透的人。
门已经被打开,隋垂容迈过癞痢头,快速走到门外。
“谁!”隋垂容心猛然一凛,不好!那两人醒了。
听到动静,她没再多想,拔腿便朝外跑,真应了她的猜想,果然是一座废弃的院子,布局简单,三两下便跑到了大门口。
大门没锁,只是缠着一条粗粗的锁链,绑了个活结。
后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动静和男子沉重的脚步声,刀疤脸怒哄声惊飞了在房檐上栖息的鸟儿,她定下心神,急忙伸出手解掉锁链。
这锁链想来是年岁已久,上面铺了层厚厚的锈,又重又难解,不过两下,隋垂容便被划破了手,渗出血珠,她随手一抹,继续埋头苦干。
“小贱人,是我小看你了,敬酒不吃吃罚酒。”刀疤脸怒不可遏。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
……
“找到了吗?”祁云照眉头紧皱,手紧紧握住剑,青筋暴起。
天寻摸了把汗,气喘吁吁,“没有,宫里都找遍了。”
“那就去宫外。客栈酒肆,大小街道,城门多派几个人看着,进出都要严查。”祁云照心急如焚。
他压下胸腔中肆意横行的急躁,“分开找,天寻你带人去城外,加急查看,若是出了城定然没走远,剩下人跟我来。”
半夜街巷上空无一人,隋垂容踉跄着向前跑,她心中暗骂,这几个该死的瘪三找的什么地方,一个鬼影都看不见。
偏生她还是个路痴,只能凭着本能记忆向前跑,她心里发苦,步伐却不停。
呼吸间尽是夹着血的铁腥味,方才那两人刚踏出房门,她急急忙解开锁链,却没想到刀疤脸旁边的黑影心计颇深,竟直接掏出匕首朝她掷了过来,她忙着向前跑,不慎被刺中肩头。
隋垂容不敢停下,只好压着牙将匕首拔了下来,她感觉到左半边衣衫已经被血浸透,湿答答黏在她身上。
脚步渐渐慢了下来,“站住。”
刀疤脸抓住她胳膊,隋垂容被抓得恍惚一瞬,她轻咬舌尖,让痛意提醒自己清醒,抓紧匕首,朝刀疤脸手刺了下去。
“草。”
刀疤脸托住化开一道的手,瞪着隋垂容又惊又怒,要不是他收手收得快,怕是要被捅出个窟窿来了。
真是倒了个八辈子霉了,这是哪路子大神,他心里大骂了许邱德祖宗十八代,只是事情已到此一步,近日若让她跑了,他们难逃一死。
思及此,他咬着牙,狠狠道,“继续追。”
冷月白晃晃挂在天上,微风吹拂落叶,杏花雨纷纷扬扬,今夜夜幕上的星格外多,仿若一条透明的河流粼粼闪着微光,路两旁挂着荧荧残灯。
如此美景,祁云照却无心欣赏,时间越往前推移,他的心愈发焦躁。
“有声音!”
祁云照听见有人说话,急忙朝那处方向看去,只见天地间一抹红朝他奔来。
他心猛地一颤,女子浑身浴血,往日清亮的眼睛如今满溢疲倦,唇色苍白,发髻垂落下来,夜色下仿佛仓皇的影子。
祁云照飞快跑过去,抑制不住心里的戾气,拔剑将刀疤脸的胳膊砍了下来。
刀疤脸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着,另一人见状不对,急忙要跑,祁云照目光冷极,反手将剑刺了过去,那人瞪大双眸,猝然倒地。
“别杀,留活口。”一道细微声音传来,祁云照拿着剑的手一软。
他示意其他人将刀疤脸看住,回身一步步走了过去,无措伸出双手,不敢碰隋垂容。
隋垂容轻笑,她扔下手中紧握的匕首,骤然放松下来,像是浑身力气都被抽干,倒在祁云照怀里,“总算来了。”
女子似是累极了,话都没说完就阖上了眼睛,祁云照感到心脏闷闷作痛,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抚去隋垂容脸上的血迹。
看到肩上的血口,他将隋垂容打横抱起,冷声开口,“将这两人带回骁骑营,我亲自审,今日之事不要走漏风声。去叫天寻回来,让他去御史府同隋大人夫妇说一声,让江沐请太医来府里。”
很多年后,祁云照想为什么会喜欢上隋垂容,脑子里总想起那时,天地间缈缈一道孤影,却如此强大如此不肯妥协不肯向命运认输,说不出口是哪一瞬动心,却就此住进了他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