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外头火急火燎的事态截然不同。咸宁宫闲适安详。
奉安正品茶,一听便知晓燕悉芳载进了早就埋好的坑中,不由弯眸,对着朝阳摆弄手中白瓷,“碧梳,你在陇西时可曾见过阿姐如此失态?”
座上青年俊秀惑人,吐词间别有一种舒心的柔缓。一个不注意就要在他面前放松警惕。
前来秉话的碧梳头一低:“陛下,臣与李氏一干概不相熟。”
奉安笑。
陇西李氏的家生子,一个特地安插来制衡他的线人,竟堂而皇之的说出这样一番话。若是燕悉芳知晓了,只怕要呕血吧。
碧梳一派诚然:“臣早立誓效忠您,绝不会有二心。”
奉安的攻心之术若润物春水,细无声。此次发问,是确认自己到底决定站哪一头。其实他并非不知碧梳全心全意,只是这时候需要他表态。
这几年循着前世记忆一步步安札好的东西都开始牵连画阵,即将到达最后一步,容不得一点差池。
碧梳噗通跪下:“臣唯您是瞻。”
奉安笑意不减,“甚好。”
“京中的世家可知会好了?我身子不适,过了今日才能邀他们一聚。”青年安然躺下,丝毫没有要遵命前去载月宫的意思。
碧梳:“皆达,只待公主入瓮。”
“善。”
“皇弟!”一刻后,燕悉芳久等不见人来,盛怒之下深吸一口气自发找来。却平白吃了个闭门羹,当即再也压不住焦灼,命人拍门。
哐哐声大震,燕悉芳的厉呵几重门也无法挡住:
“你判断有误!除却萧元景还有几等大患!你说,到底怎生回事?”
“玉玺一事还未曾有下落,一切都未稳固便丛生事端,往后当如何是好?!”
“奉安,出来见本宫!”
碧梳侧目。殿中奉安叹一口气,任她打砸宫门,直到要喊人来顶开朱门了,青年才对碧梳颔首。
碧梳凝眸,上前将门打开。嘎吱一声,甫一动便被当头踹开。碧梳匆匆退后,面色愠怒的燕悉芳便大步入内。
“说!”
白衫青年正站在窗下下,像是才听见了声响似的缓缓回首,对燕悉芳展露一个笑容。
“皇姐想听我说什么?”
燕悉芳蹙眉,两手死死握紧。
“燕奉安,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姐莫急。”奉安缓步过来,“且将事情都说清楚。”
他赫然是要装傻。燕悉芳警觉不对,忍耐着道:“西北告急,萧元景再现,你如何看?”
奉安讶然一张唇,低头思忖:“我虽修了些道法,但天机不可泄露,世间万物生生相惜,突有改变再寻常不过。”
见他态度放软,燕悉芳语气稍轻:“如何得解?”
奉安眼中忽而绽出华光:“无解。”
燕悉芳楞。
青年忽而抬手,一旁一直立着不动的碧梳蓦地疾行而去,朱门闭。
天光不见,燕悉芳骤惊:“碧梳!”
本该属她麾下的奴才却耷头不答。
燕悉芳倒吸一气,再看面前人畜无害的,一直以来专心给自己出谋划策的青年,陡地心脏刺痛。
“有些事情本就难两全。阿姐既起了褫夺帝位的心思,又何必执着于一方玉玺?既要一统山河,为何要将大军尽数驻扎京中?一要再要,本就是不行的。”
奉安似笑非笑,恍有鬼魅之形。
“公主,”青年突然换了一个称呼。
“凡是需要都需取舍,舍了才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