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王淑脱口而出,又强自按捺,“我是说,赵胥他事务繁忙……”
青青面露赧然:“无非是说……刺史陛下温泉共浴,同乘打猎,陛下亲自侍奉汤药。”
闻听是此,王淑神色一松,反倒有些尴尬:“父亲只是想让陛下尽兴,娘娘莫听下人胡吣。”
两人都笑了笑。
穿堂风过,气氛不似先前紧绷。
王淑目光在青青脸上停留片刻,忽觉这她与那少帝截然相反的恬淡性子,真让人讨厌不起来。语气不自觉缓了三分:
“娘娘常独身一人,不觉无趣?”
和偶尔遇见,会唠上几句家常的崔神秀不一样。王淑一直看不起她和燕玓白。不仅从未来过云水院,更不会主动示好。这是王淑首次以近乎平等的口吻同她说话。青青心下诧异,如实道:
“从前在宫里也是如此。陛下归来,总会与我说说话,不难熬的。”
这话里自然的亲昵,让王淑想起赵胥的冷脸,心中又是一阵烦闷。
崔神秀适时柔声介入:“淑娘是担心娘娘。元夜各路人马齐聚扬州,府内人多手杂。娘娘身份尊贵,总独自走动,若被些不长眼的冲撞了可如何是好。”
“十七娘说的是。”青青从善如流,也给王淑一个台阶,“我正欲回去为陛下准备安神茶汤。过了元夜,赵参军想必也能多在府中散心了。”
这话熨帖,王淑脸色终于转晴:“府库有新到的秋菊与枸杞,回头便给娘娘送去。”
“多谢淑娘子了。”
青青做出十分感激地模样。三人可算第一次和和气气地道别。
人走远,王淑遥望青青背影,轻声道:“如今瞧来,倒真如你所言,是个妙人。可惜了出身。”
崔神秀但笑。
王淑拉她至假山后:“上回不曾来得及道歉。那柿红裙本为衬你,不想她梳妆手艺那般绝佳……神秀,你当真不争了?”
“后位本是杨皇后的,何来争抢一说?”崔神秀面色平静无波。
王淑只当她淡泊,叹道:“也罢。昨日我听闻崔循世伯递了信,元夜要亲来赴宴。我也七年不曾见他了。此番他是为你婚事,可见对你看重。待你嫁入王家,我们便可长相聚。”
王淑欣喜展望未来,崔神秀随她轻轻笑着,却缓缓将手抽出。
“此事还未定论,我与王淼公子……缘分浅薄。”
王淑不以为意,只当她不想把话说满落人口舌,牵她手去别处散步。果不其然拐到了离园。
绕了圈,商议着元夜穿什么,玩儿什么,离园院门吱呀打开。
一水红宽袍的少年提着一只乳毛未褪的灰狗儿,阔步往云水院的反向去。
王淑顿,才几日不见,那浑少帝好像变了个人。她叫住边上仆役,“父亲不是带他去打猎了?”
“回娘子,清早天未亮去的,大人旧疾发作,不一会儿又回来了。”
仆役说得精简,王淑却了然。
这旧疾不就是牡痔么!父亲处理公务常年久坐落了这可恶病症,这些天为了彰显威风带人到处打猎,骑马骑多了便发了。
这病症太不体面,王淑放低声量:“父亲回来也不曾通传?”
仆役亦难为情:“陛下舍了要到手的鹿,亲自御马将刺史大人背了回来。刺史不让外说。”
“莫不是真的吮痔……”王淑一阵恶寒,挥手:“我进去看看父亲。神秀——”
崔神秀冷冷望着少年已有几分风发意气的背影,蓦地转脸,浅笑:“我在外院等你。”-
青青抱着翻好面的衾被回到屋内,阳光透过窗棂,将被子烘出暖融融的气息。
她坐在榻沿,持竹竿轻拍,阳光里登时飞满了细密的白尘。
窗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轻快而稳健。青青敛起心神,刚站起身,燕玓白便推门而入。
他一身水红骑射服尚未换下,衬得面色愈发白皙透亮,舒展的眉目上还有丁零沉淀t的汗意。
燕玓白将手里那只呜呜咽咽的灰毛狗往青青怀里一塞。
她抱着这突如其来的小生命愣了:“这就回来了?打猎不顺利吗?”
燕玓白没答,走到桌边倒了杯冷茶,一饮而尽才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