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燕玓白哼笑,禁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所以,你这皇后得威威风风地去。叫他们都觉得朕离不得你,连王度那儿的机密都同你说。”
青青忍不住笑了下,反应过来拍开他手,往后撤了撤:“知道了。”
果不其然,翌日便有请帖送到。青青想了想,挑了件织局送来的碧青织金曳地裙,让燕玓白梳了个简单的高髻,挺直腰背去了。
赏菊宴上,她与各贵女见了礼,同顾娘子赏玩一番后,趁着私下说话的间隙,状若无意地轻叹:
“北边如今真是不太平。陛下昨日还偷偷同我说,不知谁传言,道有一支贺兰部的勇士,被伪帝迫害得无家可归,逃难到了江左地界,端的是一等一的好骑手,可惜……不知最终会便宜了哪家。”
“呀,”她惊惶一捂唇,“我是胡说的,顾娘子千万别往心里去!”
顾娘子眸光微动,亲自执壶为她添了茶,笑道:“娘娘放心,妾晓得。”-
消息递出,便如石投静水,涟漪暗涌。
时日流转,李肆三人在外奔波,燕玓白则被王度愈发频繁地带在身边。从最初的陪坐闲谈,到如今闲来无事便对弈,甚至频繁秋猎。
王度看似随意地问起青青的出身过往,燕玓白要么插科打诨,要么便将她推出来,随意扯些故事往身上套,感谢“亚父”仁厚。
几番下来,王度似乎终于满意于这对落难帝后全然依附的姿态,待他们更亲和。
青青便听了满耳朵的世家轶事——
王度另三个儿子中有两个好男风;王淑自幼痴恋赵胥,扬言非卿不嫁;顾氏子求爱王氏女不成,竟以悬梁相胁……乃至刺史府仆役间的恩怨情仇,都精彩得堪比话本。
加上她这些天逐渐被允许府邸里自由走动,总能在拐角小巷里发现一些奇妙的传闻。
这日,她行经假山亭榭,几句飘来的私语直把她脚步猝然钉牢在平桥上。
“你可听闻,今日陛下心痛刺史受牡痔折磨,亲为其褪裤吮痔呢!”
“噫!那可是肠风之毒!便是亲父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女使们窃窃私语着走远。青青独自立在平桥上瞪大了眼,一时竟忘了动弹。
燕玓白不是一早和王度出去打猎了么?
什,什么吮痔啊!她急急就要去追人问个明白,孰料赵胥从桥对面行来,“娘娘?”
赵胥被调回扬州,几乎日日进出刺史府。因仓前之事,两人本身就打过照面,这些天时不时碰见,彼此更是脸熟。
天气渐寒,赵胥今日穿了身层叠的绛衫,是典型的武将打扮。
“赵参军,”青青只好停脚,“你今日没和刺史大人一道打猎去?”
“事务繁多。”赵胥言简意赅,“皇后娘娘有心事?”
这些时日的接触下来,赵胥对这位出身微末却无半分骄矜之气的皇后观感渐好。愿意同她说上几句。
青青尬笑,“没什么。我就是路过,看池塘里还有几根残荷,看两眼。”
其实青青始终不惯这“皇后”称谓,但众口铄金,她也由它去了。皇后便皇后罢,反正……也只是暂居此位。
赵胥目光扫过枯槁的湖面,冷峻的眉眼微动:“娘娘莫信下人胡诌。陛下与刺史亲厚,却非传言那般不堪。刺史府不缺良医。”
他顿了顿,低声,“亦无龙阳之癖。”
青青顿时耳根发热:“赵参军也听见了?这……这也传得太不堪了!”
“分内之事。”赵胥略一颔首,思及校场上侯着的几十个面貌刚正汉子,不加逗留,“还有二月余便是元夜,各郡官员将至,府内人多眼杂,流言更甚。娘娘心中有数便好。”
他素来寡言,此刻却多说了几句,已是难得的关切。青青微怔,真心实意道:“多谢赵参军。”
青青拢了拢衣襟,决定回云水院给晾着的衾被翻个面,等燕玓白回来再问。身后却又传来一道清亮女声:
“杨皇后。”
青青回头,王淑与崔神秀相偕而来。她与崔神秀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目光落在面色不豫的王淑身上。
“淑娘子又邀十七娘来府上玩耍?”
王淑下颌微抬:“神秀是来寻我的。皇后娘娘,好雅兴。”
崔神秀莞尔,目光对着青青:“方才似乎瞧见赵参军与娘娘说话。”
王淑神色立刻一紧。青青会意,立刻解释:
“正要回云水院。听见些关于陛下与刺史的荒唐话,恰好赵参军路过,便问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