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玓白垂下眼睑看她,唇角勾起一抹再明显不过的得意:
“我正值盛年,自然日高日强。倒是你,”他伸手,指尖掠过她发顶,比划到自己下颌,“怎么不见长进?”
他指腹温热,触感一瞬即逝。青青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我是女子,过了长的时候了。”
“是么?”燕玓白存心逗她,“我怎么记得,宫里那些女子到了年纪也会有不同。”
他视线似乎在她身前扫过,青青脸颊“轰”地烧了起来,又羞又恼,抬脚便踹在他小腿上:“你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她力道不重,燕玓白却配合地“嘶”了一声,“好哇杨柳青,你胆大包天,敢骂朕是狗?”
他作势弯腰揉腿,肩膀耸动,很是愉悦地笑了起来。笑声满是少年人特有的朝气,清朗悦耳。
青青看着他笑,好会儿小声嘟囔:
“……神经病。”
“好了,快回你的主卧!你身上都是汗,难闻!”说着推他往外走。
燕玓白面色一变。
自莫名其妙吵架又莫名其妙和好后,燕玓白每每回来都第一时间往偏房钻。青青对此虽然不怎么抱怨,但掐在暧昧气息萌生时,总会第一时间把人赶回自己的屋子。
燕玓白面上不显,心里郁闷。天气已很冷了,主卧虽到处堆着金银珠玉,但就他一人,空荡地过了头。远没有在逆旅时挤一间房的舒心。住得越久,燕旳白便越不喜欢。
青青推了两下,居然推不动了。她只好口头催促:“天暗了。”
太阳走得早,这会儿已经刮起寒风。以往这会儿燕玓白再拖延也都已经回了自己的房。
燕玓白沉沉乜她眼,别开视线:“…冷。”
“冷多加一盆碳。大不了我把我的小暖炉也给你。”
“……”燕玓白闭嘴。
她只好改攘他胳膊:“你听见了没有啊。”
他深呼吸,再看她眼,鼻腔中闷闷溢出一声“知道了。”才走了人。
天色又暗了一个度。青青关好门,懒得在寒风里穿梭,随便吃了点儿糕点干果就洗漱,摸过小灰的脑袋准备熄灯。
只是才上床,门突然被敲响。
青青皱眉一看,燕玓白面上沾着几片斑驳的黑灰,抱一条被子冲了进门。
她楞:“你干嘛?”
“天干物燥,碳太多,不小心把榻烧了。”他装模作样四下环视圈,光明正大地把衾被扔上青青的榻。
隔着薄薄一层里衣摸摸肋骨,燕玓白理不直气也壮地坐榻上瞅她:“风一吹,我骨裂的地方阴寒地疼。”
青青所有赶人的话都被这后头一句了结。
“还疼?”
“暖和了就不疼。”
她无可奈何,原地纠结了许久,还是把自己的被子往侧挪了挪,“……只此一次。”
燕玓白眼底瞬间掠过一丝得逞的光亮,迅速在她身侧躺下拉上衾被,只露出一双黝黑的眼。
烛火熄灭。黑暗中两人的呼吸清晰可闻。小灰在床脚的窝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床榻不大不小,两人之间还能隔半个身子。
青青本以为自己睡不着,但两人挤一起,反倒暖和。竟很快坠入了梦乡。
几乎是她呼吸变绵长的一刹,燕玓白睁眼,往里侧悄然一翻。
两条衾被触一块儿,他堪称快慰地紧紧贴着人,深深埋首在她发间。
一晃,元日到了。
第94章
元夜宴,名曰家宴,实为江左权柄的交锋之所。丝竹管弦之下,每一缕空气都浸透着无声的较量。
青青端坐席间,敏锐地察觉到了座次安排的微妙变化——赵胥的位置更靠前了,而她原本的席位,则被一名魁梧的国字脸青年取代。贺兰容,王度新晋的骑兵副将,赵胥的副手,近来风头正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