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在雕栏处,他望着湖水里的倒影,默然发起了呆。
不知多久,视线里,无声无息多了一双墨色镶玉锦靴。
“好雅兴。”微讽的男声。
妙婵略略一怔,视线顺着靴子缓缓上移。
“庄兄?”
感念着水晶糕点的情谊,妙婵有些高兴,不禁对来人绽开温和一笑,施礼问安。
“别想讨好我,我可不吃你这一套。”庄子墨居高临下,冷哼一声:“胆子不小。区区下州顽民,也敢谎称是浮息妙氏。”
不过一时半刻,他已经把妙婵的出身来历查得明明白白。
庄子墨一身锦绣,“唰”地甩开折扇,斜睨着妙婵衣襟上磨起的毛边,嘲道:“我自小在帝京长大,鹤州?闻所未闻的下下州,听都没听过是什么?”
妙婵勉力思索了一会,慢慢答:“一座城。”
“……”
“呵,我看你分明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骗子!”庄子墨忽地提高嗓门,“难不成妄想假借浮息妙氏九世孙的名头,骗得一群人对你笑脸相迎?”
妙婵不知庄子墨为何突然发难,也不知如何解释。
半晌他面露茫然,好声好气儿:“此事……说来话长。”
“无礼!”庄子墨觉得自己完全不被放在眼里,恼怒道,“你可知得罪我是什么下场?”
……
此时,离画舫不远的湖面上,涟漪被另一船舫荡开,两船渐近。
魏冠清站在船头,锐利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的湖心亭,眉宇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想是参加今年春闱的举子。”身边的家仆六琯眼色尖,当即解释:“多半是打听到大人今日会来临江,个个变着法儿想求见大人呢。”
魏冠清面色冷淡。
六琯:“大人不高兴?”
“劳而无功,所有人都会明白的道理。”魏冠清双眼微阖,哂道:“或早或晚。”
不多久,船舫渐渐行至湖心。
两船交会的刹那,亭上举子斗诗的音调顿时提高不少,你追我赶地吟诗作对,嘈嘈杂杂乱了平仄。
倏地。
“噗通——!”
意外陡生,一记清脆的哗啦声响截断了所有表演。
六琯循声抬头,只见对面画舫的二楼,一袭青衫如断线纸鸢直直坠入湖中,溅起一丈多高的水花。
他当即瞪大眼:“唉呀!有人落水了!”
吟诗丝竹声里惊呼四起。
魏冠清神色一凛:“救人!”
……
被拽出水面时,妙婵呛了几口水,迷蒙间,望见上方船舷檐角的琉璃灯与日光一齐摇荡。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歪了歪脑袋,意识陷入黑暗前,视线里出现一角绯袍、以及那人腰间垂挂晃动的鱼符官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