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的中秋,月色极好。
青山宗的主峰之上,张灯结彩,桂花飘香。
作为正道魁首,谢长风力排众议,广发英雄帖,邀请天下各大门派前来赏月。而这场宴会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为殷流霜正名。
为了这一天,殷流霜做足了准备。
她脱下了那身象征魔教威严的猩红凤袍,也收起了那一身勾魂摄魄的妖媚装束。今夜的她,穿了一件素净淡雅的月白色长裙,长发规矩地挽起,只插了一支简单的白玉簪。她敛去了满身的戾气,低眉顺眼地坐在谢长风身侧,像极了一个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
这五年,她真的在改。
她把那个残忍嗜血的魔教,改组成了“火凤门”。她废除了活人炼蛊,禁止滥杀无辜。她甚至强迫自己去学习那些繁琐虚伪的正道礼仪,只为了能离谢长风更近一点,哪怕只是一寸。
宴会前半段很顺利。
各大门派的掌门看在谢长风的面子上,虽然对殷流霜仍有戒备,但面子上总算过得去,甚至有几位长老为了讨好谢长风,还举杯称赞了殷流霜几句“改邪归正”。
谢长风很高兴。他喝了不少酒,紧紧握着殷流霜在桌下的手,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
“流霜,你看,他们开始接受你了。再等等,我们就不用躲在客栈里见面了。”
殷流霜勉强笑了笑,手心里全是冷汗。她并不喜欢这种场合,那些正道人士打量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带着审视、鄙夷和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但为了谢长风,她忍了。
酒过三巡,几位德高望重的宗门宿老拉着谢长风去江边的观景台赏月、谈论天下大势。谢长风虽不舍,但身为盟主无法推辞,只能安抚地拍了拍殷流霜的手背,先行离去。
他一走,原本围绕在殷流霜身边的“和谐”气氛瞬间消散。
四周变得冷清,窃窃私语声如苍蝇般响起。
此时,谢长风刚被几位长老拉去江边观景台赏月。
没了他在场,宴席上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苏莲衣独自坐在角落里,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闷酒。
平日里的她,温婉、干练,是青山宗上下敬仰的大师姐,是谢长风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她总是懂事地退在身后,帮师兄处理那些繁琐的俗务,看着师兄为了那个女人奔波。
她以为自己能忍一辈子。
可是今晚……
她看着不远处那个穿着白衣、安静坐着的殷流霜。
哪怕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那个女人依旧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刚才师兄临走前,还特意握了握她的手,那个眼神里的宠溺与担忧,是苏莲衣这辈子都未曾得到的。
“凭什么……”
苏莲衣醉眼朦胧,酒精烧灼着她的喉咙,也烧断了她脑中那根理智的弦。
嫉妒的情绪,如同洪水吞噬了她平日的端庄与善良。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手里端着一杯满溢的酒,走向了那个她恨了五年的女人。
“殷教主……哦不,现在该叫殷门主了。”
苏莲衣走到桌前,身形微晃,鹅黄色的裙摆拖在地上。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殷流霜,嘴角挂着一抹看似亲切实则讥讽的笑: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师兄才刚走一会儿,你就这么坐立不安了?”
殷流霜正襟危坐,双手交叠在膝头。
她闻到了苏莲衣身上浓烈的酒气,眉头微蹙,但很快又舒展开来。她谨记着谢长风那晚的嘱咐。
于是,她端起茶杯,不卑不亢地轻声道:
“苏姑娘醉了。长风去陪长老们商议大事,我身为他的……朋友,自当在这里等他。”
“朋友?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