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璧人站于xxx的屋檐下低声浅谈,察觉微弱响动,齐齐侧首,看见来人,一双同等清丽隽美的脸庞浮起温柔笑意。
“天行,出门游历一番回来,你已是大乘期了,很好,很好。”禹暝庭语气欣慰道:”之若,你看,我们的孩子最终还是来到这里。”
潘之若闻言,微微下弯的眼角一顿,眸中闪过为不可察的复杂思绪。她还是扬起了手,朝禹天行柔声道:”孩子,快让母亲看看你如何了?这一路你受苦了。“
禹天行却驻足遥遥看着二人,淡漠的声音穿过静谧夜色,传至二人耳畔:“这次,又要轮到你们告诉我什么?”垂落的睫毛在眼睛投下浅影,“父亲、母亲。”
禹暝庭俊秀如神的面容淡淡笑着,手臂扬起,指尖轻抬。潘之若神色微变,本迎向禹天行的手臂转而抓住枕边人的衣襟。
禹暝庭朝她投去一眼,柔声道:“时至今日,他已定知晓八九成,余下的本也该让他知晓。“潘之若神色怔忡间,被她抓住的指尖微动。
荷塘夜色霎时被搅碎成片,季明燃只觉脚下一空,下瞬掉入无尽白芒中,无数的记忆画面铺天盖地一一飞速闪现,其中有她经历过的,也有她未经历过的。她努力辨认,然稍微投去一眼,便头晕目眩得厉害。
蓦地,一股缠绕着强横灵力的记忆画面挤开紧密相接的记忆片段轰然落下。季明燃眸光才捕捉到一闪而过的降雪郡城画面,浩瀚吸力继而迸发,身体顿时离地飘起,不可抗衡地被吸纳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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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天行自有记忆,就在街角磕头。
有时候磕得慢了,老头大掌降落,重重一按,他的脑袋嘭地就撞在青石路面上。
额角顿时乌青一片,溢出血丝。只是额头叩地的孩童目光麻木,仿若感受不到痛意。
他生得精致可爱,跪在人流繁密的街角,引起不少人目光。
也因此每磕多几个头,面前的破碗便会多几个字儿。身旁老态龙钟的老头皱巴巴面容便会叠多几分因笑意溢出的皱纹。
出众的外貌引来关注,也会招来祸事。
“多少钱?我买了。”油腻肥肉堆成的中年男子目中色欲直赤,恶心黏腻的眸光寸寸舔过孩童破烂衣物洞空露出的肌肤。
老头神色微动,不是没有动心。但几近犹豫,他还是想获取更长远的收益,于是拒绝一次又一次的买卖。
心生邪念之徒并非不想抢,只是没有一个人打得过这名枯瘦如柴、风烛残年的老头。
他只要伸出干长枯指,恶徒宛若咽喉被扼,面色憋得青紫,脖子血管鼓鼓弹动,仿佛随时要被引爆。
“修、修者”每个被老头制住的恶徒都这般又惊又俱地说。
这是一名修者。禹天行就是从那时候知晓了修者的存在。
禹天行不知晓老头的身份,而后者也亲口告知自己与他并无血缘关系,反正自有记忆,他便被领着到这里乞食。
乞得银钱,能吃上一张快要发霉的干饼,若一无所得,便得一顿毒打。
被打得多了,他在城门口边磕头磕的越发响。
老头吝啬给他吃的,却愿意花钱让他上学堂。
于是他识得字,于是他认识了同龄的孩童,于是磕头时,一同上课的孩童也认出了他。
“禹天行,你怎么在这里?”
“禹天行,你真是乞丐?”
围着他的孩童越来越多。
每每出现这一幕,苍老干瘦老头便嘎嘎沙哑地笑着。禹天行只一声不吭地磕头,磕路过的行人,磕前来取乐的同龄人。
直至一日,他的额头落下,一抹带有荷香的清影进入他的视野。
身旁的老头发出惨叫,与此同时他听见女子哭泣的声音,于是疑惑抬头。
“天行。”美丽若仙的女子泣不成声,“母亲来接你回去。”
她身旁的清癯俊逸男子叹气蹲下,微凉的指轻轻拭着他乌黑发肿的额头,“若你还愿意认我们为父为母,就磕三个响头,我们重续亲子情谊,我们带你回家。”
老头被他们制住,他们是修者。
禹天行也想当修者。
只是磕头三下而已,他每日都做此事。
咚咚咚,青石板发出沉重闷声。孩童磕头磕得又快又响。
到不名宗的日子是禹天行曾经最幸福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