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关怀呵至,授他一身本领。
新认识的同门对他好奇,对他友好。大师姐每日带他读书写字,二师兄乐呵呵分他甜食,三师姐会做恶作剧吓他一跳而后给他塞满怀的琳琅金玉,四师兄和五师兄争论术法让他判决,六师姐替他量新衣,而最后的七师兄,江潮星,与他年龄相仿,是他的师兄,也是他的朋友。
直至他们一个个晋升金丹。
晋升后的当夜,或假装偶遇、或不加掩饰,他们无不来寻过他。
看向自己的目光闪过惧怕、惊疑、憎恨,神色若有所思。
不过他们很快就恢复了原样。
只是偶尔,大师姐照看他功课不时陷入沉思,二师兄递给来甜食会同时按向他的脉搏,三师姐半开玩笑地掐过他脖子,四师兄和五师兄望向他的眼神怅然若失,六师姐捎来的新衣银针未收。
江潮星倒没什么,只是宗门内偶然遇见遭遇欺凌的小弟子越来越多,他出手相助,被前者按下。
虽面上没什么,但禹天行知晓,自己回到了过去流落在外日子,孤身一人,没有同伴。
宗门的弟子没有人想重当乞儿,禹天行也不想。
他能做的,就是不断修炼,让自己变得更强。
既然宗门容纳他,同门表面相处得过去,他就好好地呆在这个唯一可以称为“家”的地方,宗门任务,他认真完成,同门有需,他好好配合。
这些日子生出的些许端倪,他决定把这些按在心里,当作看不见。
直至师姐师兄带走他,一个两个争相杀了他。
他在绝境中突破大乘,好不容易回到宗门,宗门却成了一片废墟。
而此刻他的父亲、母亲话语回荡在脑海,声音缥缈,仿佛来自更久远以前。
数道画面投放在他视野里。
星象之下,他的父亲沉吟不语,他的母亲忧伤叹息。
“既注定灵修将亡,你我回天乏术,那么起码,我们要做那个可以选择的人,选择由谁结束灵修。”他的父亲道:“天象将降,我与你需尽快赶往鼎盛宗,免得错失天外之力。”
画面一转,昏暗的天空被割开两半,数不尽的修者前赴后继扑向天边缺口,天空之下,五峰二川崩塌瓦解,青蓝黑灰黄袍修者穿梭施术,支撑将要溃散的宗门。
地动山摇,天仿若要坍塌而下。锐风呼啸中,迎着裂开的天象,婴孩呱呱坠地,哇哇啼哭。
潘之若面色苍白,抱着刚出生的孩子,哭道:“我不舍。”
禹暝庭:“让其因穷困生恶,或是因无望生恶,你来做选择。”
潘之若选择前者。
于是婴孩满三岁后,被送给老头。
他每日在城门磕头,潘之若躲在暗处看。终日一日,她红着眼找到禹暝庭,再次开口:“我不舍他过这样的苦日子,若真有一日他要化为炼狱,起码,他曾有过好时光。我选后者。”
禹暝庭道:“好,要把种子培育成才,需更多的养料,如今养料足够,接他回宗吧。”
他的亲传弟子,经过内斗相竞获得名额。他们之后也会为了存活而相互斗下去。
于是禹天行被带回宗门。
禹暝庭施下术法,而后他天赋秉异的弟子们窥见了他捏造的天象。
他带潘之若闭关,他命最听话的茅青云遵从他的意志,继续促成弟子内斗。
养料。禹暝庭种下恶的种子,需足够多的养料,蕴出绝望、背叛、毒恨,让这枚恶的种子充分成长。
不名宗所有人都是禹天行的养料。
他被带出穷困之境,获得希望,而后他的希望一一破灭。
遭成他的困境者,给他希望者,又破碎他希望者,是他的父母。
***
零碎的画面不断交叠穿插闪现,混乱的大量的记忆充斥大脑,季明燃头脑眩晕,灵识一片浑浊,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
荷香入鼻,回来了,她从爆发的记忆片段重新回到原地。
屋檐下的二人保持着原来动作,她恢复意识抬起眸那刻,二人刚巧放下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