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洪兴趣极浓:“善思何思?”
法显曰:“万物皆是因缘所生,其自性恒变,其天性永恒。性空也。天性空,人性空,佛性亦空。自空而观之,万物同,道相逢,佛法弘。般若即‘空观’也,与贵教‘无为’之旨略同。”
“空为孔也,万物空即万物孔。万物皆微小如毛孔,故日空也。空则可入孔,天地大自在,出入永恒。”
葛洪点头:“此说甚妙。‘无’非‘空’也,空实为有,万物犹是万物。无则是万物无,只余一物。”
“何物?”
“心也。”
“心为何物?”
“心非物,物非心,心物皆在无中生。”
“心即非物,为何?”
“道。”
“道?”
“道为一切可见之物,一切可思之物。万物之理皆为道,万物之心皆为道。天地之间唯有道,无道不足以成天地。一切之道皆为道,一切非道之道皆成道。”
言毕,葛洪又补充道:“道法自然,不与天地争永恒。”
诸僧似悟非悟……
法显沉默了一会儿道:“你的意思是我教佛法在与天地争永恒?”
“然也。”
法显叹息道:“天地不可争。佛法或非如此,待我取得真经,可告仙翁此中真意。”
“甚善。”
葛洪又请教道:“禅是何意?”
“亦梵文也,全称为‘禅那’,意译为‘静虑’、‘思维修’,意思是动中取静,刹那永恒,专注秘境,反窥自身,以入佛途。得禅意即谓‘入禅’,寻禅意即谓‘参禅’。”
葛洪一笑:“此略同于庄子‘心斋’之说。”
法显亦笑:“何谓心斋?”
“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意谓‘心房’。”
“虚?”
“无也,虚无。人因虚无而存在,人因存在而虚无。人必入虚无,人必生于虚无而死于虚无,故虚无给人以最亲切之感,人无虚无感即无生命感,故生命即虚无。”
法显曰:“我亦时有虚无之感,萦带心间。此生当寂灭……”
葛洪接着道:“此心久虚无。”
佛图澄也接着道:“虚无同一梦。”
道安曰:“无梦始梦中。”
法汰曰:“梦中色无异。”
须善提曰:“无异色自空。”
郭璞道:“空山闻鸟语。”
葛洪长吟曰:“芳菲谢春风。”
众人大乐,望窗外银河,神思飘飘欲飞。
第二日,佛图澄即托徐光上奏石勒,请建敦煌石窟,以待异日藏经。
石勒其时正与张汜、李雄大力拼杀,以军费吃紧为由,将奏章驳回。
皇孙石斌欲报法显之恩,愿意私下赞助万金。
法显、佛图澄叹息不受。
法汰安慰道:“敦煌宝地,迟早有人愿修佛窟以结善缘,此时即彼时也,又何憾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