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尘胡尘胡尘……王虞黯然道:“我正想告诉你,大兄已经为国捐躯了,就前不久。”
王导叹息。
此事本在意料中,独木难支大厦呀。对此他深有感触。
兄弟二人相对沉默良久,王导幽幽地问:“你跟我讲大兄是如何死的。”
“本岁七月,匈奴刘聪、王弥攻打上党,大兄与施融、曹超诸将飞军拒之。双方相逢于太行,激战惨烈,沟壑尽满,我方将士杀敌甚勇。可恨匈奴人增兵五万,从长平袭来。于是大兄率军转战于长平、太行、上党,三地轮番厮杀。七月底,粮尽,匈奴人每日铁骑冲营。八月初,箭矢用完,大兄率士卒与匈奴人肉搏。终因寡不敌众,为乱军所杀。比役,我方斩杀匈奴人八千四百,匈奴人杀我方将士一万九千人……”
王导沉默不语,按住胸口,告别王虞缓缓地踱出了大门。
门口有个小水池,池水清澈。一个少年正蹲在水池边上认真地洗笔。
王导不觉停下了脚步,打量这少年。
少年也看见了池中的人影,慢慢地把头拾起。
王导忽然觉得他像一个人……
“君为何人?”
那少年道:“王羲之。”
“君父何人?”
“家父王旷。”
王导一怔:原来大兄的孩子寄养在了此处。我看这孩子生得人物出众,酷似大兄当年。
不觉走了过去,微笑着问道:“那你可知我是谁?”
那少年也站了起来,仔细地看着王导,慢慢脸上露出了笑容:“你是丞相叔叔!”
王导大笑,叔侄二人皆欢然。
王导道:“我记得你的字是逸少。尔母好道,欲你隐逸少华之山。”
王羲之笑了:“是的。”
“你母亲呢?”
王羲之眼圈忽然红了。
王导叹息。
“逸少,你刚才是在洗笔吗?”
“哎。”
王导见他用功很勤,心中暗自点头,因问刚才是在习经呢还是在临帖?
“禀叔叔,现在我每天早晚习经,白天都在临帖,刚才我临的是索靖夫子的草书帖,是二叔父送给我的。”
“你还临谁的?”
“张芝夫子的我也临一些。”
王导点头:“好。”
说到张芝,王羲之秀眉轻举:“张芝夫子的书道若龙行千里,未逢人烟,唯见青山绿水林木连绵,蓄势不断飞流不已,小侄梦中常入其境。”
王导想不到王羲之已入张芝书道,当下大为惊喜:“好,你写给我看。”
“哎。”王羲之又调皮地问:“就在水面上写好吗,叔叔?”
“好,好!”王导乍逢佳侄,心中真是高兴极了。
叔侄二人拉着手走到了池边。
王导这时发觉这池水其实不是太清澈,想来是王羲之经常来洗笔的缘故。
“逸少你来多久了?”
“有一个月了吧。”
王羲之这时似乎有些茫然,望着远处痴痴地站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