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因为他有两度从龙之功,是陛下的亲胞弟吗?封衍你若真的正大光明,为何不去查抄他的家?财,将他关入宗人府让三司会审。”
“呸!你不敢对?不对??封衍你个?狗杂碎,不过就是封恒的一条狗,他何时将你当做亲生的?他待江扶舟都好?过你万倍。真是可笑,一朝废太子,甘愿当奴做狗,摇尾乞怜。我若是你,早就反了?天了?。当年再度他登基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屠戮太子一党……”
封衍此时再次弹出一颗钢珠,此次直接弹中定王的咽喉,让他的脸色乍然青红交杂。
定王倒地紧紧捏住脖颈,口舌死咬出鲜血来,他几欲癫狂,嘶哑的语调拼命从牙缝里挤出来,似妖邪鬼怪缠身,“封衍,杀戮无数,残害宗亲,你会遭天谴的……”
宗人府的人快速上?前将痛不欲生的定王禁锢住,生怕眼?前这位活阎王一气之下将人当场诛杀了?
定王目眦欲裂,指骨染血,用力在地上?抓着,却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封衍站起身来,目光中落了?分怜悯,随后覆上幽深的冷意,声音散入霜雪中,“我已?遭天谴。”
徐方谨蓦然抬头看他,只见他侧身站立,寒风凌冽,吹起他衣翩然的衣袖。
忽而手中的卷宗变得无比沉重,徐方谨垂眸,肺腑里充斥着极寒的冷意,似是要将四肢百骸都冻裂开来,脚下仿佛有千斤重。
封衍连日处理政务已?是身心?俱疲,年关将至,更是诸事纷扰,他目光落到了?刑部来人身上?,似是记起了?旧事,眉头轻折,“今日便?到此为止。”
徐方谨有些麻木地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青越,青越倒是多看了?徐方谨几眼?,毕竟上?一回此人可是将主子气得够呛,甚至呆在镜台山静修了?四五日才?下山。
青染则快步上?前去,替封衍披上?一袭玄色素面杭绸鹤氅,系好?衣扣,便?退到一旁去。
此时一直没说话宋明川轻笑一声,似讥似讽,“殿下赫赫威名,不容小觑。当年若有此等威风,也不至故人西去,身亡命殒”
闻言,封衍顿步,回过头来,“宋明川,你别忘了?,当年是谁带积玉去的朝暮楼。”
宋明川的脸色骤然惨白。
当年的亲历者徐方谨见两人争锋相对?,互捅刀子,不由得叹了?口气,朝暮楼是当时京都里有名的南风馆,延熙七年,便?是宋明川说要带他去见见世面。
下了?值,徐方谨没回国子监房舍,迎着风雪慢慢走到了?飞鸿阁,阁中僻静,落雪无声,他默默走到窗前,开了?一个?细缝,冷风便?灌了?进?来,吹得脸皮发紧,但他的心?却莫名静了?下来。
他坐在直棂围子文椅上?,面前的案几上?放着几张国子监监生写的文章,翻开来看,头一篇便?是孔图南的,字迹镌刻,铁画银钩,颇有风骨才?气,这一手好?字可与他不修篇幅的外相不符。
思绪漫散,耳听风吟,徐方谨的目光渐渐从字里飘走,落在了?很多年前的那一日。
延熙七年,江扶舟回京之后?爹娘拘着在家?里呆了?几日,之后?便?在城内四处走动。许是年岁渐长,他对?往日那些玩闹的事失了?兴致。昔日的好?友中简知许在翰林院做官,每日抄抄写写,整理文集历书,而宁遥清随侍御前,相见时难。
不得见封衍,江扶舟苦闷了?几日,于是就去找被?关在家?中的宋明川了?,听闻他在准备科考,家?里管得严了?些。不用想,宋明川肯定一脸苦相,他亦不喜读书习文,几个?玩伴中,唯有他们二人课业较差。
三两步熟练地翻上?了?宋明川小院的院墙,江扶舟避开了?宋家?的家?仆,一顺溜就进?了?屋子里。
烛火幽幽打照,裁下宋明川利落的剪影,他低头看书看得出神,这让江扶舟不由得纳闷,心?里嘀咕着难道宋明川转性了??
江扶舟踮起脚尖,蹑手蹑脚地朝着书案走过去,宋明川的警惕性太差了?,他都快走到他身旁了?,也没见宋明川有任何反应。
“嚓——”江扶舟一把就扯过了?宋明川正在看的书,对?着烛光小声将扉页的书名念了?出来,“春花秋月何时了?……”
宋明川被?吓了?一大跳,大喘着气拍着胸口,“积玉,你干什么,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你要吓死我不成。”
江扶舟摇了?摇手中的书,好?奇地问他:“你不是在准备科举吗?这看的都是什么东西?现在科考还考这个?吗?”
宋明川被?他一本正经的好?奇问到耳根发烫,急急忙忙地抢了?过来,趴在了?桌子上?,没好?气瞪了?他一眼?,“谁说我没学?了?,学?一整日了?,现在看些闲书而已?。”
一听是闲书,江扶舟来了?劲,立刻凑到他身边,“我正好?也没事干,你也给我看看,我近来可闲了?。”
宋明川从床底搬出了?他藏闲书的箱匣,拿出了?第一册给江扶舟,“你记得还给我,这是孤本,现在都买不到了?。”
江扶舟更是猎奇,孤本这种书他只在江怀瑾的书房里偷摸过几本,不过密密麻麻的字,让他读得就头疼,他看不下去就给简知许和宁遥清他们两个?了?。
于是江扶舟怀里摸了?一本话本带回了?府里,并且在第二日的夜晚,再一次爬上?了?宋明川的院墙。
他这回搬了?个?椅子坐在了?书桌旁,捻起了?一块绿豆糕,随口问宋明川,“琼羽,你说为什么楚王要帮风冉交那么多钱,他们关系很好?吗?我看这个?风冉也不是很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