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这些牲畜!部落所有的牛羊马匹,罪人全部献上!不!都还给大明!赔损失!罪人亲自去边关磕头谢罪,罪人…罪人给每一个被抢的边民磕头!求您了!天可汗!看在长生天的份上,看在草原各部以前也听话的份上,就饶了我吧!”
乌力罕一把鼻涕一把泪,丑態百出,把一个部落首领最后那点脸面,撕得乾乾净净。
朱元璋看著他这副让人噁心的样子,握弓的手臂纹丝不动,但搭箭的手指,微微鬆了那么一丝——不是要放箭,而是把箭头,对准了乌力罕旁边不远的地方。那里,一匹受了惊的健马正人立起来,想撞开木栏。
弓弦轻响,箭如流星!
“嗖——!”
一道乌光撕开空气,发出一声短促尖利的嘶鸣!
下一刻,那匹健马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箭就精准无比地射穿了它的脖子!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四蹄抽搐,鲜血立刻从箭孔和口鼻里涌出来,染红了一片地。
“噗通……”
那是重物倒地的闷响,混著鲜血涌出的细微声音,在这突然死寂的战场上,这声音是那么刺耳,却又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生命的冷酷……好像那些被抢、被杀的冤魂,正在发出无声的控诉!
朱元璋的声音很稳,很平,却像冰冷的铁锥,一字一字凿进乌力罕的耳朵里、心坎上。
“求饶,是你的事。”
一句话,像寒冬腊月的冰水,浇醒了疯狂磕头的乌力罕。他猛地僵住,愕然地抬起头,那张糊满污血和泥土的脸上,写满了不敢相信的恐惧。
朱元璋顿了顿,他的目光从那匹倒毙的马身上慢慢移开,越过了混乱的牲畜群,越过了草原上辽阔的天空,好像看到了边关烽火台旁无数倒下的明军士兵、被掳走的边民们死不瞑目的眼睛!
皇帝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种仿佛从苍穹深处传来、代表天道法则般的迴响。
“接不接受,是长生天,和那些因为你部落犯边而死去的、千千万万大明百姓的事!”
乌力罕呆呆地趴在那里,张著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那被权力和贪婪塞满的脑子,在这一刻,终於被死亡的恐惧彻底冲醒了,他明白了。
他面对的,从来就不是一场关於部落衝突、关於赔钱妥协的谈判。
而是一场以煌煌大明的国威当天平,以边关无数亡灵当砝码,以长生天当见证的,最终审判!
在这场审判面前,他那点可笑的部落权威,他那首领的身份,渺小得连一粒沙子都算不上。
终於,皇帝的手指,彻底鬆开了弓弦。
“嗡——!”
弓弦震响,箭出如龙!
一道乌黑的闪电,撕开了两人之间短暂凝固的空气,也带走了乌力罕在这世上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的尾音,和他所有的意识——
“朕要做的,就是送你去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