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八点,温琅起身与父亲继母告辞。
“琅琅你不多坐一会儿?”继母希望温琅能多呆一会儿。
“晚了外头不安全,还是早点回去罢,路上注意。”温爸爸塞给女儿一个信封,“你要过生日了,爸爸和阿姨也不晓得你喜欢什么,干脆你自己看喜欢的买。”
“爸爸——”温琅嗔笑,可到底还是收下了父亲和继母的一片心意。
“琅琅,到时候记得回来吃饭。”继母送温琅下楼时,殷殷叮嘱。
“我知道了,阿姨。”
温琅乘地铁回家,走进弄堂的时候,恰恰听见晚间新闻的音乐响起。
温琅加快了脚步,也不知道君君回来了没有,如果回来了,肯定要吵着吃夜宵的。
君君近来胃口奇好,仿佛饿死鬼投胎,一顿饭吃两小碗米饭还嫌不够。
温琅鸡肚得要死。
君君这么吃都不见发胖,可是她怎样减也没真正瘦过。
唉,要命。
都走近了食肆,节能夜灯的光线,拉出长长的黝黑阴影,投到温琅的脚下,她疑惑地眯了眯眼。
食肆的台阶上,坐着两个人,看身形衣着,是两个男人。
温琅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这么晚了,谁会坐在她家的台阶上?
英生?
不不不!英生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
坐在台阶上的人,听见脚步声,其中一人长身而起。
温琅索性停了下来,她不打算做社会版头条新闻:单身女子深夜独自返家,在弄堂里遭人抢劫财物。
“请问——是此间的主人家吗?”那身形颀长的男子这时出声问,声音清爽有礼。
温琅蓦然有一点放心。
温琅潜意识里,总觉得有把好声音的人,不会坏到哪里去。
“有什么事吗?”温琅靠近了一点,看清楚仍坐在台阶上的,是一位老先生,连忙说,“老先生请快起来,夏不坐木,冬不坐石。现在寒露已过,水门汀台阶十分阴冷,要着凉的。”
那老先生听了,将手交给年轻人,借了把力,从台阶上站了起来。
“小姑娘你是这里的主人?”老人声音虽然苍老,但十分有力,听上去有些不怒而威的感觉,可是,又不咄咄逼人。
不知道老人家是怎么做到的,温琅暗暗想,随即点了点头。
“老先生有什么事?”温琅又徐声问了一遍。
“我听老战友介绍说,此地的家常菜做得极美味,好不容易找了个时间过来,一等就等了一下午。”老先生语气里,仿佛有些委屈,大约真等了很久了。
温琅心下歉然,让老人家等那么久,可是——
“我很抱歉,可是小店最近停业整顿,不客招待……”
“我推了好几个饭局,等了这么久……就为了吃这里的家常菜……”
“是啊,小姐,我们家老爷子是真心诚意专门来而来,你看能不能……”年轻男子也出声附和。
温琅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不忍心看白发苍苍的老者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上前开了门,延两人进了天井,“我招待两位吃消夜罢,现在停业当中,所以不能收费,算是……赔礼道歉。”
“这不敢当。”年轻人忙摆手。
老先生则负手立在天井里,四下打量,看见晾在月光下,还未收起来的衣物,不由得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