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从不对他过去的生活表示好奇,因为害怕他追忆,怕在他的追忆中我便逊了色。
有时,我会说起程小眉,他总是静静地抿着嘴,听我说经年前的那个完美女生,从不插嘴,像在认真聆听一个久远而与他无关的故事。
每每听完一个桥段,他会一根一根地数着我手指说:你的心里盛满了阳光。
像所有的女子一样,我是多么钟爱赞美,特别是心仪男子的赞美,他总说像你这样心底无私地褒奖同性的女子不多了。太多女子想成为他人眼中的凤凰,却最终成了孔雀,开屏之后,禁不住一个转身的**。
我感激程小眉,没她,便没我与腾子峻的现在,将这话说给他听,他就笑,用嘴角笑。
我说改天一起请程小眉坐坐,他还是笑,催急了,就说过几天。
过了很多个几天,他还是说过几天。
我忽然不安。
5
不见光的爱情是危险的,所有伤害都可以来得理直气壮,意识到这点,我便常常电腾子峻,约会时亦不在刻意避讳他人的目光,时不时地发柔情短信,我要让全世界知道,他的爱,已归了我,而不是一件无主的宝,谁都可以肆无忌惮窥测之。
世间所有痴狂的爱情,都充满了假想敌,我不能脱俗。
假若,程小眉是假想敌之一,我亦希望她闻声而退。
然后,我端详腾子峻,想从他的反应中窥出敌情端倪。
他的泰然如往让我心下松弛,可见,揣测是种多么令人不堪折磨的情绪。我欢天喜地地打算把爱情公示再进一步。在冬日深处的某个中午,我在他楼下的西餐厅订了位,然后,揣着满心的温暖浪漫踏进电梯。
他正在会客室接洽客户,程小眉接待了我,她是他的助理。
见我,程小眉先是一愣,很快,便给我看了她完美而温暖的笑容,抬眼看了看时间便说:你怎会有时间来找我?
我正要分辨,就见她飞快地拎了手包,对旁边人说:我老同学来了,麻烦代我和阮总说一声,我提前告退半小时。
说毕,不容我多说,满面热情地扯了我的手:这些日子,我正想约你吃饭呢?
她用秋水盈盈的目光笼罩了我,那么真诚,那么恳切,让我不忍拒绝,只好讷讷地看了她,虚情假意道:呵,这么迫切,想必有好事要和老同学分享吧。
她眉毛一扬,说,那当然。
电梯就来了。
那天的程小眉有些反常,去餐厅的路上,她一直不停地说话,与她以往的淑女风范牛马不相及,很久很久的后来,我终于明白了她的聪明。
6
我们终于隔桌而坐,程小眉挑着眉毛,有些内疚地看了我,说:艾暖暖,我向你隐瞒过一件事,我要向你坦白并请你一定要原谅我。
我尚回不过神,有些莫知所以地看了她:不会吧?
她羞羞地笑了一下,说真的,请你一定要耐心听完,莫要嗤笑我。
我笑,被人忏悔是种多么好的尊重,何况,细搜过往,她真的不曾做过任何与我有伤的事,我抱着柠檬水,温温地笑着,看她。
她仿佛斟酌,仿佛需要好大勇气,才慢慢地说了那句掷地有声的话:其实,我和腾子峻好了五年了。
仿佛仿佛……我终于体味,兀然间被晴天一声霹雷击中的滋味,我说不出话,只能,用越睁越大的眼睛,望了她。
她愧然地笑了笑,低着头,抚弄手里的水杯,慢慢地,我知道了一个故事的肌理,五年前,她与腾子峻有了故事,他的妻渐渐闻了风声,她找程小眉谈过,但,毕竟没有事实被握牢,程小眉便抵死了不承认,而腾子峻的妻虽然表面上信了他们是清白无辜的,私下里,却常常跟踪腾子峻,车祸便是这样发生的,事情发生后,腾子峻非常内疚,发誓要医好她,不再荒唐。
可,上帝没给他赎罪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