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画面惊悸着闪跳而来。
关于索弘的意外事故,开始了设计历程。
术后的缝合天衣无缝,是每个医生的最理想手术作品,这是习惯了,杜婉改不掉,许多方案出来,又被一次次否定掉。
最后,杜婉选择了热水器,夜里,她一次次踩了凳子,查看可以利用的破绽,而她不能动,像一个完好的身体,打开过就会留下痕迹。
最后,她选择了干烧。那些细碎而干燥的爆裂声,一声声细微地击中她想要的结局。
一次次地放水,用测电笔碰触致命的水流。
当测电笔末端跳跃着橘红色的花朵时,她成功了。
然后,她平静地收拾行李,两天后,她将去外地开学术交流会,这是绝好的时机,留在这里的将是最后的结局。
四
飞机上,杜婉满脑袋都是索弘站在水流下,痛苦地蜷起了绝望的身体。
会议第一天,她恍惚,发言时,前言不搭后语,彻底丢掉了往日的锐利敏捷。满脑袋回旋着:难道我一定要他死?
是夜,恐慌着往回打电话,急切想听到他的声音,电话寂寞地响着,杜婉被自己设计的致命阴谋将要导致的后果吓坏了,握着话筒,她呜咽,哭泣。
电话被接起来,杜婉哭泣着说: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索弘有片刻的诧异:杜婉?然后慢慢道:有事吗?
我就想听见你的声音……脱口而出的话,让杜婉呆滞了一下,在他听来,这该是多么情意绵绵。
那边的声音就暖起来: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一语之间仿佛是隔阂皆去的安然。杜婉木讷了一下:大约要一周吧。
收线,心依然忐忑,他会不会用热水器?心就悬浮起来,空旷的恐慌漫无边际。
想起一些曾经的好,恐慌里搀杂上了疼,一丝丝地抽来抽去,是煎熬。
凌晨,打电话,电话被接通时,杜婉扣掉了,悬着的心落下来,抓起手包就往机场跑,会议比不上生命重要,只是她无法解释。
在黄昏的班机上,洗手间里,看见自己憔悴的脸在不停地流泪,尽管这只是对一场恐怖后果的妥协,但屈辱的还是唯一摆脱不掉的感觉。
五
打开门,家静谧地黑着,到处都是湿淋淋的气息。
夜阑之下,索弘坐在卫生间门外的地上,望着杜婉,像极了溺水的孩子,无助迷茫,怀里抱了轻薄的素白色裙子,若凋零的花瓣,杜婉知是不必问了。
杜婉拉开卫生间的门,光线刷拉冲出来,打亮索弘一脸的泪,地上蜷缩着曾是青春安好的女孩子,眼里张着和索弘一样的迷茫,恍如不能在腾然间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杜婉苍白着脸,这是意想之外的结局,她曾以为,昨夜的寥寥几语已让索弘回转得全然,暖暖之下,她忘记了感情的开始与结束,从来都不是朝夕之间的事。
索弘孩子样望着她,瞬间而来的突然彻底催毁了他的意志,所有的脆弱稀哩哗啦倾落。让杜婉的恨无从开始。
杜婉迈过他摊散的长腿,跨到客厅,握着一杯水寻找镇定:索弘,怎么会这样?
全是慌乱,而凌乱在杜婉心里的已全是后果,逝者已矣,自己和索弘将面对怎样的眼神和后果?
零丁的心就醒过来,杜婉说:索弘,给她穿上衣服。
索弘木讷地不知所措。杜婉厉声:她已经死了,难道你想让别人来质问她为什么死在我们家里?
索弘噩梦醒来样一脸惊慌,任由杜婉给女孩子套衣服,她蜷曲的身体已经僵硬,整个套衣服的过程艰难而漫长,好在杜婉见惯了生老病死,一心想摆脱干系让她有了从未有过的力气,现在,她只想把这个女孩子搬走,让她在她和索弘之间消失得了无痕迹。
索弘像吓傻了的孩子,看着杜婉手忙脚乱得全神贯注。
套上衣服的女孩子躺在客厅地板上,杜婉淡淡说:索弘,必须让她离开我们家,让她回自己家,难道你想让警察来我们家取证,去你我单位调查?以后的生活如果你不在乎了,我也无所谓!
六
把女孩子送回家是一个艰难的过程,那架单车,很久没有用过了,上面步满灰尘,像极了这桩婚姻里尘封的爱情。
把她扶到车坐上,索弘推着单车,杜婉扶着,静谧地穿行在黑夜。
当索弘拿出钥匙开门时,杜婉的心抽了一下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