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不去了!守护行宫的御营司中军统制官吴湛也……也随了叛军,将军士遍布宫门内外,不准一人进出。”康履哭丧着脸说道。
“啊,连吴湛都随了叛军么?这,这……啊,快,快快让赵士珏、吴近赶来救驾!”赵构急急叫道。
“赵士珏、吴近都在后宫,早让叛军围住了。”
“这……这,那……那韦渊的兵马呢?”
“韦渊的兵马还没有赶到。”
“这……这便如何是好?”
“大臣们都到了朝堂,皇上可速召大臣们去劝慰叛军,令其自散。”康履磕头说道。
“啊,那你就快去……快去让大臣们……”
“是!”康履不等赵构把话说完,已是一骨碌爬了起来,飞步向朝堂中奔去。
不一会,朱胜非等数十朝中大臣惊慌地从朝堂中跑了出来。
“朱爱卿,快,快去替朕劝慰叛军!”赵构似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连忙叫道。
朱胜非不及说话,匆匆向赵构行了大礼,立刻转身向宫门大步跑了过去。
赵构和众大臣及康履等人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恐惧焦躁地站立在朝堂前,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宫门方向。
一阵阵嘈杂的呼喊声隐隐从宫门外传来,赵构等人听在耳中,更觉心惊胆战。仿佛是一百年那么长久地过去了,朱胜非终于跌跌撞撞地从宫门奔了回来。
“事情如何?”赵构急不可待地问着。
朱胜非跪倒下来,磕头不止,流着泪道:“皇上,皇上!微臣该死,微臣该死!叛军不肯后退,非要面见皇上!”
“这……这……”赵构脸色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皇上,叛军不入宫禁,似并无犯上之意,皇上前往慰谕,或许可令叛军自散。”门下侍郎颜岐从众大臣中走出,磕头说道。
赵构无奈,只得强自镇静,领着众大臣向行宫宫门走去。
但见高大的宫门已然紧闭,数十身披坚甲的御营司官兵手执兵器,杀气腾腾地守护在宫门两旁。赵构双腿发软,好不容易强撑着从宫门旁的斜梯走上了门楼。
门楼下的空场上,拥挤着上千的御营司官兵,当先二人全副戎装,手按佩剑,双目圆睁,正是御营司统制官苗傅、刘正彦。
苗傅身旁,一个高壮兵卒举着根长长的竹竿,那竹竿的顶端,绑着颗血淋淋的人头,在阳光下看上去显得格外狰狞。
啊,这人头不是王渊吗!赵构心中大骇,身体摇摇欲坠。
左右近侍太监慌忙抢步上前,扶住赵构。
“皇上驾到——”颜岐陡地高呼了一声。
楼下的御营司官兵们一怔,这才发觉宫门楼上已出现了皇帝的标志——黄盖伞。
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官兵本能地大呼起来。
啊,众叛军还认朕为万岁,朕还是……还是大宋皇帝!赵构精神一振,站稳了身体。
“苗将军、刘将军,你等……你等为何公然兴兵,擅杀大臣?”赵构厉声喝问道。
苗傅一手握剑,一手叉腰,大声回答道:“陛下内宠太监,外信邪臣,赏罚不明,大失臣民军卒所望。黄潜善、汪伯彦误国害民,陛下不予处罚。王渊昏庸无能,残害军卒,陛下却以他为枢密大臣,统管天下兵马。太监康履、蓝珪贪酷暴虐,凡文武之臣欲见陛下,必受其凌辱勒索,而陛下却倚康、蓝为左右手。臣等自陛下即位,便追随左右,受尽艰难,立功极多,然毫无升赏,仍为一统制官,未免令天下军士闻之心寒!今臣等已斩杀王渊,唯康、蓝二贼仍逍遥宫中,众军不服。臣等请陛下立将康、蓝二贼交出,以谢三军将士!”
赵构道:“朕多有误国之处,前日已下诏罪己。黄、汪二人也已逐出朝廷,命其永远不得升赏。至于康、蓝二人,朕亦当重重处罚。苗将军、刘将军一向忠勇,朕甚欣慰。今日之事,乃奸邪之臣所激,朕绝不会追究二位将军,且请二位将军速速回营去吧。”
苗傅闻言大怒,唰地拔出佩剑,向空一挥,暴吼道:“今日不斩康履、蓝珪,臣等誓不回营!”
赵构心中怦怦乱跳,额上流出冷汗,正欲开口说话,忽觉双腿被人紧紧抱住。他忙低头看时,见康履、蓝珪跪在地上,分别抱着他的左、右腿,泪流满面,眼中全是哀求之色。
康、蓝二人一向忠心,朕怎能让他们落于叛军之手?赵构想着,望着楼下说道:“苗将军、刘将军诛杀奸臣,立有大功。朕今日即拜苗将军为御营司都统制,刘将军为副都统制,众官兵各升二级,如何?”
刘正彦冷笑起来:“臣等若要升官,只需打劫几家富户,多送些金银宝货给康履、蓝珪二贼也就够了,又何必要惊扰皇上呢?”
赵构低下头,望着康履、蓝珪:“你等果然勒索过众将军吗?”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啦!”康履磕头如捣蒜一般。
“叛军欲陷陛下于孤立之地,故寻借口,以枉杀小人!”蓝珪哭着说道。
“陛下!”朱胜非忍不住了,上前一步道,“康、蓝二人倚仗皇帝宠信,休说是凌辱武将,就连微臣身为宰相也常为康、蓝二人所欺——每次微臣欲见陛下,必先送常例钱与康、蓝二人。否则,便不能见到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