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竟敢私拆民房?”岳飞脸色大变。
“这个……这个前面村庄的百姓没有吃食,都逃荒走了。房屋空着也是空着,我们就……”王俊不知该如何说,脸涨得通红。
“把这厮拿下了!”岳飞怒喝了一声。
跟在岳飞身后的护卫亲兵们一拥而上,扭住了王俊。
“大人!大人……我这……我这全是为了兵卒们啊!”王俊大叫道。
“回营!”岳飞并不理会王俊,勒转马头便向大营驰去。
坏了!岳飞定是要以军法处置我?王俊恐惧之中,几欲瘫倒在地。
中军大帐中,岳飞坐在帅案之后,神情冷峻如铁。
王贵、徐庆、张宪、王经、任士安等大将站立在帅案两旁,个个神情肃然。
王俊跪伏在帅案前,面如死灰。
“私拆民房,乃是大罪!王俊身为副统制,知法犯法,更须罪加一等!”岳飞厉声说着,一挥手,“推出去,斩了!”
众护卫亲兵走上前,拖起地上的王俊,便要往帐外推去。
“且慢!”王贵走上前,跪下道,“近日天气严寒,兵卒冻伤甚多,朝廷又未发下御寒衣物,属下无奈,便令王俊等出营寻找柴草,生火取暖。属下曾下严令——若未能寻找到足够的柴草,就不得回营——王俊等俱怕受罚,不得已拆了逃荒百姓的房屋,还请宣抚使大人从轻发落,饶王俊一死。”
众将见状,亦是纷纷上前跪下求情。
“唉!”岳飞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今年冬天士卒缺少衣物,又不能吃饱,日子十分艰难。但再怎么艰难,也不能去祸害百姓啊!百姓逃荒走了,就不再回来吗?百姓本来就穷困不堪,这没了房屋,又怎么过日子?我大宋军中士卒,都是来自百姓之中,祸害百姓,便是祸害自己啊!我大宋军卒乃是堂堂王师,若不严守军纪,与盗贼又有什么两样?你们难道都愿意被百姓看作盗贼吗?”
众将听了,俱是垂下头来,默然不语。
“今日王俊犯法,虽是情有可原,但若不严加处罚,就不足以震慑全军。”岳飞说着,厉声喝道,“王俊私拆民房,应罚一百军棍!王贵有不察之罪,应罚五十军棍!”
众将听了,不觉倒抽了一口冷气——在军中,责打五十军棍,已是极重的处罚。纵是一个身体强健的壮汉,挨了五十军棍之后,也至少得躺在**休养半个月。而责打一百军棍,则是军中仅次于斩首的大刑。身受其刑者,体质稍弱便会当场毙命,身体强壮者,也须休养半年以上,方能恢复过来。
岳大哥啊,你竟如此当众折辱于我,也太无情了!王贵心中痛苦地想着。岳飞啊岳飞,你仍是要置我于死地啊!今日我若不死,定要向你讨回这笔血债!王俊在心中仇恨地想着。
王贵和王俊被拖出去了,众将亦退了出去。
大帐之中,只剩下岳飞和几个侍立在旁的护卫亲兵。
一!二!三……大帐外传来行刑军卒的厉喝声。
砰!砰!砰……同时传进帐中的,还有军棍击在肉体上的响声。
啊!啊!啊……受刑者的惨叫亦是一声声传进了大帐内。
我必须重申严守军法,使众人不得违背!岳飞想着,陡地大叫一声:“拿笔墨来!”
众亲卫兵卒拿来了笔墨,放在帅案上。
“再拿两块绢来,可做大旗的红绢!”岳飞大声说道。
两块红绢铺在了帅案上,岳飞奋笔疾书,在两块绢上各写了一行大字。
次日清晨,岳家军大营的门前,新升起了两面艳红的大旗,飘扬在碧蓝的天空上。将卒们仰头注视着大旗,默默念着旗上刚劲威严的大字——
饿死不抢粮!冻死不拆屋!
岳飞领着岳云和数十亲兵,骑着马向大营外走去。朱梦说、黄纵、徐庆、张宪、王经、任士安等步行着将岳飞父子送到了营门外。
“众将请回吧!”岳飞在马上拱手说道。
在去往建康“商议军机”大事之前,岳飞和众人仔细商议了一番,决定将大部分兵马撤回鄂州军营,以避严寒和饥饿的困扰,使军队保持强大的战力。
如果当初皇上进至建康,严令刘光世、张俊、韩世忠诸军北渡淮河,直入伪齐腹地,战事的结果就绝不会是这样。唉!朝廷为何总是畏敌如虎,不肯痛痛快快与敌军大战一场?
好在朝廷已知道淮南和湖北两地必须合兵一处,给了我一个大好机会。待到来年春暖之时,军中粮饷补足,我便立即提兵北伐,一举收复中原!
岳飞在心中想着,眼中的病痛似也好了许多,望着遍野的积雪,也不甚刺目。
绍兴七年(公元1137年)正月,岳飞疾行数千里,赶到了平江府。
赵构十分高兴,正欲接见岳飞,却突然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个被金国拘留数年的大宋使者何藓神奇般地逃了回来,给大宋朝廷带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徽宗皇帝及其皇后,还有赵构遥封的皇后邢氏,俱已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