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尹不见了。”从事中郎又补充道,“卑职找遍了县府内外,不见他的踪影。”
“不好,莫非县尹投敌了。”虞子期这话一出口,连同项伯在内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惊慌。若是县尹投敌,那就意味着他们进的是陷阱。
“遵命!”淮梅说罢,又回过身来拉着淮英的手交代,“若是我殒命沙场,请妹妹见到王妃后,就说我没有给她丢脸。”
“姐姐一定要活着见王妃。”淮英闻言就哭了,可她眼前已不见了淮梅的影子。
淮梅记着虞子期的话,要为楚军杀出一条退路。当她率领健妇营轻骑来到北门时,发现情况比预料的还要糟糕。北门早在他们从西门进城时就被鲁将军占据,他见楚军驰来一队女兵,禁不住哈哈大笑道:“项羽小儿,果然兵尽粮绝,竟然让一群女子出战,可笑至极。”又不无戏谑地说道,“为首的小女子也是个右领吧,只要你下马投降,本将军怜香惜玉,纳你为妾如何?”
“老匹夫,看枪!”淮梅催动战马,一枪就刺了过去。鲁将军用大刀去架,却暗暗吃惊这姑娘的臂力如此沉实,他数次想挑开,都很吃力。
两人在马上大战约一刻时间,淮梅用余光扫视了一下周围,发现姐妹们被围在中间,砍倒一批士卒,一批又围了上来。眼看众寡悬殊,淮梅猛刺一枪过去,鲁将军情急之中躲开,她趁机向女兵们喊道:“不可恋战,向东门冲。”
众姐妹一听,顿时使了心劲,趁着淮南军惊惧之际,哗啦啦跟着淮梅冲向东门。一路上不断有汉军前来阻截,她要女兵们稍作抵抗,以到达东门为要。好不容易杀到东门,却在这里遭遇了把守东门的汉将樊哙,心情立时沉重了。鸿门宴时,她亲眼看见过樊哙的骁勇。既然夺取东门无望,倒不如再回县府,与项伯在一起。这个念头一出,淮梅立即拨转马头,哗啦啦地向县府撤退。
“哪里走?看斧!”樊哙大吼一声,紧紧追了上去。
淮梅奔走间,忽觉身后冷风劲吹,一个年轻的声音传到耳边:“父亲,就让孩儿对付这女子。”
淮梅回头一看,只见一少年校尉挥动大刀追赶而来,原来是从少年营调来参战的公子樊阬。淮梅忙挺枪应战,两人就在街头且走且战,没多久,淮梅便觉力不从心,受伤的左臂一点也不给力,她等于是独臂作战。而樊阬大刀招招致命,显然杀得眼红了。
淮梅惦记着项伯,强撑着边战边退,眼看不远处的县府火光冲天,心中一乱,樊阬的大刀迎头劈下来了。淮梅来不及躲闪,左臂被砍下掉在地上,瞬间倒下马去。一直不离淮梅左右的女什长见状,回身要来抢淮梅鲜血淋淋的身骨,却被樊哙斩于马下。樊哙大吼一声:“取楚军首级者,赏十金。”汉军士气大振,可怜一群女兵,被枪挑、刀砍,尸骨满地。
樊阬有些惋惜道:“可惜了一群姑娘,就这样死于战阵。”
樊哙看了一眼儿子笑道:“你就那点出息,见了姑娘家,心生怜悯了。”
樊阬也不反驳,跟着父亲朝前走去。
走了一截,见前面来了一位县尹装束的人,拦住马头道:“城父县尹在此迎候将军。”
樊哙见状,淡淡一笑道:“你就是县尹?”
县尹谄媚地笑道:“正是下官。”
樊哙立时变了脸色,骂道:“似你这样背主叛国之人,岂知明日不能叛汉?”
县尹听话不对味,又被樊哙豹眼惊悚,知道多说无益,转身要走。樊阬追上去一刀下去,县尹的头颅就落了地。
樊哙向儿子伸出大拇指夸赞:“这才像俺的儿子。”
再说卢绾和冯敬分别占了西门和南门,两人商定在县府前会合。一路上卢绾反复叮嘱,对待投降者不要斩杀,以体现汉王仁义。他尤其强调,若遇见项伯,一定要护卫到汉营。因此,他的几位校尉杀到县府前都遵命而行,不曾滥杀。
冯敬先一步冲到县府,就遭到了虞子期的抵抗,两军混战在一起。两人都使大刀,相战数十回合不相上下。虞子期使个破绽,跳出圈外,就瞧见项伯与淮英被双手缚了,坐在马上,朝北门而去。虞子期情知再战无益,就向南门而去。在一个巷口,他袭击了一名汉军士卒,换了戎衣才到得南门口。守门的士卒询问,虞子期回道:“我乃卢将军麾下什长,奉命向汉王禀报军情。”这才逃出城外。
一路上,虞子期不敢走大道,专拣偏僻小道而行。路遇从城父逃难出来的百姓,言说英布为了报当初龙且进击九江国之仇,命鲁将军将楚降卒尽行斩首;樊哙也以杀人为快,城父血流成河,三日不绝。
“末将无能!”虞子期跪在地上痛哭不止。
项羽大怒,上前飞起一脚,虞子期应声而倒,骂道:“他们都殉国了,你还回来干什么?”
虞姬本想劝解项羽暂息雷霆之怒,却碍于虞子期乃自己族兄,只有在一旁垂泪。项庄见状,上前劝道:“大王息怒,依臣看来,叔父应无大碍。”
“怎么说?”
项庄分析道:“大王应该记得,当初若没有叔父,依范增之意,鸿门宴早取了刘贼性命,岂有今日楚汉之争,此其一;其二,刘贼当初许下要将公主嫁与项睢,言犹在耳,他岂能杀了亲家?其三,有张子房在刘贼身边,叔父定会安然无恙。”
闻言,项羽的心境渐渐平复下来:“待我军缓过劲来,定要救回叔父。”
“城父既然不能再去,我军下一步何去何从,还请大王明示。”
“依你之见呢?”
项庄沉思片刻后道:“眼下刘贼联络韩信、英布等会师陈县,西进已无可能,臣弟之意,不如直下东南,再图复起如何?”
这声音让虞姬心碎,让项庄垂首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