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象显示,岂能看不出来?”
老者信了,说他的儿子前些日子因与人斗殴,失手打死邻居,出逃在外,忙问破解之法。
卜者附耳如此这般一番,老者频频点头,给了卜者一些钱币,便匆匆离开了。
卜者收拾完,抬头见两位着了盔甲的女子,知是官府中人,便笑道:“小姐要卜何事?”
虞姬忽然就为难了,绯红的云霞铺上两颊,更是艳丽娇媚。卜者顿时明白了,便道:“若不好意思,就由小老儿说。说对了,您就点点头。”
虞姬眨了眨眼睛。
“娇娘是要卜筮生子之事么?”
虞姬急忙点了点头。
卜者要了生辰,从一旁拿出一块龟板,放在火上烤,待纹路渐渐清晰时,他抬头看看虞姬,却把话咽回腹中,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冬梅。虞姬会意,遂要冬梅退下,卜者这才小声地说道:“小老儿说出来,小姐不必惊慌。”
“先生但说无妨。”
卜者仰面看了看天空,话语中就带了神秘:“小姐玉身不孕,乃夫君杀人过多也。”
闻言,虞姬心里咯噔一下,眼见得冷汗渗出额头:“敢问先生破解之法。”
“同则不继,和实相生。”卜者一边收拾卦摊一边又道,“天机不可泄露,小老儿为小姐占卜此卦已属有罪,就此告辞。”言罢,便匆匆去了。
虞姬望着老者的背影,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把剑穗在手上反复缠绕。冬梅从旁赶回来问道:“方才卜者对将军说了些什么?他失魂落魄地走了,你一人在此发呆。”
虞姬摇了摇头,只说了一句:“回营去。”
这事已经过去了许多日子,今天,却因卢绾的到来再度泛上心头。是啊!同则不继,和实相生。夫君总希望别人都跟着他走,一味征战杀伐,何日才能断了这杀伐的念头呢?现在卢绾来了,这是言和的绝好机会。今夜,她一定要说服项羽。若楚使带回刘邦言和的合约,他就该及时回应,从此两军和睦相处,也留些日子给他们夫妻。
一整天,虞姬的心中来回盘桓的就是两个字——和谈。
更漏过了酉时三刻,虞姬回到大梁的行宫。项羽一看见虞姬,脸上立时换上温暖的喜色,对坐在一旁的范增道:“今日就到此,再大的事情也得等项它回来再说。”
“为何等项它呢?和谈原本就是作戏,大王何必认真?”范增有些遗憾。
“和谈既是两国之事,就该依照国礼而作,即便作戏,也要作足。未谈而出兵,倒让刘邦笑寡人少礼寡义了。”
范增还要说话,却被项羽拦住了……临到门口,范增又回头提醒道:“请大王三思。”
虞姬看明白了,他两人一定是围绕出兵还是言和发生了争论,便嘟囔道:“这个老头,倒是多事。”
未料项羽却道:“他是亚父,你不可如此无礼。”
虞姬见状,便莞尔一笑道:“天色不早了,大王还是早些歇息吧。”
项羽就喜欢虞姬这一点,凡是与对方不能苟同,宁可搁置一旁,也不愿意给夫妻情感涂上阴影。他更明白虞姬话中的意思,忙唤来侍女为虞姬宽衣沐浴。
试好水温的浴盆冒着热气,把虞姬窈窕柔美的胴体蒸得白皙粉嫩,浸了水的青丝瀑布一样地在浴盆周围散开,时不时滴下晶亮的水珠。五月的月光从窗口悄悄进来,洒在美人的双肩。戌时一刻,就听见侍女莺莺燕燕的声音:“大王安歇。”
两个年轻的躯体如绢帛一样缠绕在一起。依偎在项羽的怀抱里,虞姬眯起眼睛看他。项羽侧过身子问道:“天天见,还没有看够?”
“妾要看看,如此与女人温存的男人,为何杀起人来连眼睛都不眨。”虞姬给了项羽一个娇俏的笑意。
项羽没有直接回答,却反问道:“依爱妃之意,寡人该当如何呢?”
虞姬用头拱了拱项羽的胸脯道:“不能罢战言和么?妾却是盼望着过相夫教子的日子呢。”
项羽捋着虞姬的垂到胸前的青丝道:“刘邦真的愿意言和么?寡人封他为汉王,他却趁火打劫夺了彭城。若非三万健儿,今天寡人尚不知在何处飘摇呢!”
虞姬幽幽地说道:“卢绾今天在看望吕雉时,说刘邦已册封刘盈为王太子了。大王就不想要一个王太子么?”
项羽那颗**的心被虞姬的温言软语融化了,这时他才想到结婚一年多了,虞姬的腹部扁平,丝毫没有怀孕的迹象。他听太医说过,受孕须得环境安定、人心安静、情绪稳定,而他却没有给虞姬这样一个氛围。
“为了后人……”项羽本能地搂紧了虞姬,自言自语道,“等项它归来,若是刘邦果有诚意,寡人就休兵罢战。”
“大王!”虞姬给了项羽一个长长的吻,吹熄了烛火……
虞姬做梦了,她在梦中为项羽生了一个胖乎乎的儿子。他体格雄健,哭声就像黄钟大吕,分外响亮。然而一阵大风吹来,刘邦的军队打进了大梁。她在慌乱中抱着婴儿朝宫门跑去,可是一条河挡住了她的去路,她奋力高喊:“夫君救我,救救孩子。”
伺候在一旁的侍女回道:“大王已上朝了。昨夜,项使君从荥阳回来了。”
“同则不继,和实相生。”她多期待项它能带回让他高兴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