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姬抱着出生不久的刘如意,心里一阵阵紧缩,暗暗祈祷上苍,护佑刘邦父子君臣平安到达成皋。
韩王信回道:“在下已遣周苛率军夜袭楚营,加之风高云厚,正是出城之时。”
“没有骚扰百姓吧?”
“大王体恤百姓,在下深知。”韩王信说完,又来到曹窋面前叮嘱道,“大王安危系于将军一身,万望谨慎,不可恋战。”
曹窋作揖道:“末将记住了。”
英布有感于刘邦的不离不弃,挥动手中的斧钺道:“大王尽管放心,若是遇见楚军,我这把斧钺相信龙且也是见过的。”
“好,出发。”西门准时开了,刘邦在侍卫簇拥下出了城,飞驰而去。
“护卫好大王和夫人!”韩王信低沉的声音在曹窋耳边回旋,他明白这是彭城之战后又一次遭遇危险,他比谁都知道自己肩头的责任。
刘邦刚走,牛良乘着汉王的车驾到了。韩王信一看,黄绸车盖、车衡左边的装饰物等一应俱全。牛良下车问道:“大王的人马离开了?”
“估计楚军一旦明白,定会朝西门而来。下面就看将军的了。”韩王信点了点头,紧紧地握着牛良的手,不知该说些什么。
“韩王不必伤心,末将了无亲人,毫无牵挂。能为大王赢得时间,虽死无憾。”
这时,在西门城楼上瞭望的枞公跑下来禀报道:“楚军正向西门奔来。”
牛良放开韩王信的手,转身对侍卫道:“各位弟兄,吾等献身之时已到,随我出城去。”
“且慢!”韩王信从侍卫手中接过一觥热酒,喉头哽咽道,“请将军饮下这觥酒再走。”
牛良已登上车子,他仰起脖子将酒灌入腹中,顿时生了十分胆气,挥了挥手:“出城!”
车毂在夜色中碾出轰隆的沉闷,韩王信的眼睛模糊了。
项声的轻骑狂奔到西门口,正好看见一辆黄罗伞盖的车子朝这边飞驰而来,想必是刘邦的车辇。项声挥动大刀,大吼一声“刘邦哪里逃”,上前就砍。孰料车内传来声音:“将军息怒,汉军粮草殆尽,寡人前来乞降。”说着,牛良跳下车子,手捧貌似地图的东西,口称将荥阳以东献给项王,以求宽恕。
事情来得太突然,楚军顿时一片寂静,项声怀着疑惑命校尉接过牛良手中的地图,转脸问道:“你果真是汉王?”
项声听罢,仰天大笑道:“刘邦,你终于俯首就擒了。哈哈哈……”
楚军似乎明白了,从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声浪——
“项王威武!”
“项王威武!”
几天以后,牛良被龙且押解到大梁。
当前锋禀报说在荥阳城外生擒了刘邦时,项羽愣了,事情怎么会如此顺利?当报信的军侯按照项声的交代,将牛良乞降时所言复述一遍后,项羽相信了:“你等确认果真是汉王?”
“大王,汉贼刘邦说,当初大王所封唯季一人,岂能有第二个汉王?”
“你等见过汉王么?”
军侯摇摇头道:“项将军断言,必是刘邦无疑。”
“寡人要当面问问,刘邦果真服输了么?”项羽来到行宫外,远远就瞧见殿前一辆车子上坐着一个人,手脚已经锁了镣铐。瞧背影,的确像刘邦,及至近前一看,是有些像,却没有刘邦高高的额头,就连那美髯也极不自然。
项羽走上前去用力一扯,那胡须便掉了下来。项羽立刻变了脸色,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汉王乃英主,料事如神,岂是项王所能擒的?我乃汉王驾前将军牛良,今日落在项王手中,要杀要剐,任由处置。”
牛良说这话时,暗中打量着项羽的表情,先是苍白,继之铁青,最后涨得发紫。项羽两片厚嘴唇抖抖颤动,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将这汉贼处以火刑。”
虽然时在六月,可那声音在楚军将士听来,仿佛三冬的寒风,脊梁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