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景予盯着她许久,最终低声道:“我会派特勤队全程监控,共感链路必须经过三重加密,一旦检测到异常脑波波动,立即切断。”
她点头。
两天后,西伯利亚边境拘留中心。
周临川被安置在一栋无窗的白色建筑内,房间四壁覆盖吸音材料,防止任何形式的信息泄露。他穿着灰色病号服,坐在一张金属椅上,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瘦得几乎脱形,颧骨凸起,眼窝深陷,唯有那双眼睛,仍残留着昔日的锐利,只是如今更多了几分迷茫与惊惧。
小八走进来时,他缓缓抬头。
空气仿佛凝固。
“你来了。”他嗓音干涩。
“嗯。”她在他对面坐下,距离一米,中间隔着透明防弹玻璃。
“我以为……你会恨我。”他说。
“我确实恨过。”小八平静回应,“但恨解决不了问题。就像你当年对我做的那些事,也不是因为恨,而是因为你太怕了。”
“怕?”他苦笑,“我控制别人的时候,从来不怕。”
“你怕失控。”她直视着他,“你从小就被父亲殴打,母亲沉默旁观。你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冷静和理性掩盖恐惧。后来你成为心理专家,不是为了救人,是为了掌控人心??因为只有当你能预测并操纵别人的情绪时,你才觉得自己安全。”
周临川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
“你在共感网络里看到的那段记忆……”小八继续说,“不是我们植入的,是你自己挖出来的。你一直以为自己强大,可当你真正进入共感状态,你才发现,那个小孩从未长大。他一直在哭,而你一直不敢回头。”
“我试过回头……”他喃喃道,“可每次我靠近他,他就尖叫……说我抛弃了他……说我变成了父亲……”
泪水顺着他枯槁的脸颊滑落。
小八没有动,也没有安慰。她只是看着他,像看着一面镜子??映照出所有不愿面对的真相。
“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她轻声问,“你教别人如何隐藏情绪,如何伪装坚强,如何用理智战胜情感。可到最后,摧毁你的,正是这些你信奉了一辈子的东西。共感让你无法再撒谎,连对自己都不行。”
周临川低头,肩膀剧烈起伏。
良久,他抬起头,眼神竟有片刻清明:“所以……你是对的。共感不是工具,是审判。它不评判善恶,但它强迫你看见真实的自己。”
“我不认为它是审判。”小八摇头,“它是邀请。邀请你停止伪装,允许自己软弱,然后……重新学习如何做人。”
他怔住。
就在这时,监控系统发出轻微警报。技术人员迅速介入,发现周临川的脑电波出现异常峰值,接近精神解离临界值。
“必须中断对话!”商景予下令。
小八却举起手,示意暂缓。“再给我一分钟。”
她贴近玻璃,最后一次开口:“如果你真的想赎罪,就别再说‘我错了’,而是去做一件事??哪怕很小。比如,写下那个孩子的日记,告诉他你不该让他独自承受一切。或者,向一个曾被你伤害的人道歉,不求原谅,只为诚实。”
周临川嘴唇颤抖,终于挤出一句话:“我能……把那段录音还给我吗?就是你留给我的……那句话……‘疼没关系,姐姐在这里’……我想每天听一遍……”
小八沉默片刻,点头:“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不再试图破解系统,不再接触共感网络核心。否则,我会亲自关闭你所有的访问权限。”
他艰难地点头。
当晚,小八返回基地,收到技术组报告:周临川的大脑活动趋于稳定,未检测到恶意意图。同时,他主动提交了一份长达二十万字的心理自述文档,详细记录了自己从童年创伤到操控他人再到共感觉醒的全过程。文档末尾写着:
>“我不是好人。但我希望有一天,能不再害怕做一个普通人。”
小八将这份文档加密归档,标记为“守夜人档案?忏悔者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