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静静地看着他操作完一切,忽然问道:“接下来呢?”
“我想回去。”他说,“回福利院旧址。那里现在是个社区中心了吧?听说他们在办情绪疗愈课。我想……去当助教。”
她笑了,那笑容如同破云而出的晨曦。
“那得先学会做饭。”她说,“上次你说要吃红烧排骨,结果厨房差点炸了。”
他也笑了,眼角仍有泪痕,却不再回避。
两人并肩走出冰语站时,天边已露出第一缕极光。绿色光带如丝绸般舞动,映照在雪原之上,宛如万千灵魂在低语共鸣。
回到晨星基地后,商景予调取了“忏悔协议”的传播数据。令人震惊的是,该协议上线不到一天,全球已有超过两万名用户主动发布类似声明。有人向多年冷战的父母道歉,有人向被自己言语伤害的伴侣坦白,甚至有政客公开承认曾操纵民意情绪。
“这不是技术胜利。”商景予站在观测台前,望着满屏跳动的共感波纹,“这是人性的回响。”
小八靠在他肩上,轻声道:“也许共感真正的意义,从来不是让我们读懂别人,而是终于敢直视自己。”
当晚,阿?在广播中新增了一个栏目:“对不起信箱”。每个孩子都可以匿名说出心里的歉意,由共感网转化为一段温柔旋律,在基地夜空中循环播放。
那一晚,星辰格外明亮。
而在地球另一端,一间普通公寓里,一位曾参与军方项目的退休科学家打开邮箱,看到一封来自“匿名中继站”的邮件。附件是一段音频,标题为《致所有沉默的共谋者》。他颤抖着点开,听见林婉柔的声音缓缓响起:
>“当我们选择闭嘴时,就已经成了帮凶。但现在,还不算太晚。”
他捂住脸,泣不成声。
数日后,联合国召开特别会议,宣布成立“情感伦理国际监督委员会”,首任主席由小八担任名誉顾问。决议第一条:共感技术不得用于任何形式的情绪操控或商业剥削,违者将面临全球共感网断联制裁。
签字仪式上,记者问她:“您认为这个世界会因此变得更好吗?”
她望向镜头,微笑:“我不知道世界会不会变好。但我知道,已经有更多人敢说‘我很难过’,也敢说‘对不起’。这就够了。”
仪式结束后,她收到一条私信,来自周临川:
>“今天,有个孩子问我:‘叔叔,你会哭吗?’我说会。然后他就哭了,抱着我说:‘那你也不是坏人。’”
她回复:“你从来都不是。”
春天真正降临那天,晨星基地后山的那棵小树已长出嫩枝,叶片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回应着每一次经过的脚步声。石碑前摆满了各地寄来的信件,有的画着笑脸,有的写着诗,最多的是一句简单的话:
“谢谢你,让我知道自己并不孤单。”
夜里,小八抱着阿?坐在屋顶看星星。
“妈妈,”孩子忽然问,“如果有一天共感网坏了,我们还能听见彼此吗?”
她亲了亲女儿的额头:“当然能。因为我们早就学会了用心跳说话。”
远方,海浪轻拍礁石,如同永不疲倦的低语。而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一台老旧收音机正自动接收信号,播放着一段循环不断的电波音乐??那是由千万人真实情绪编织而成的交响曲,悲伤与喜悦交织,愤怒与宽恕共存。
它没有名字。
人们叫它:**《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