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如此慌乱过。
指尖轻轻抚过阿瑶的脸,竟带出一滴泪——她这才恍然——自己在哭。
她轻声低语,几乎带着自责:
“我太狠了……”
“就一柱香……都不该赌的。”
她俯身欲为阿瑶盖被,忽然听到榻上那苍白如纸的唇动了动,轻轻唤道:
“桑……妈妈……”
她全身一震,猛然抬头。
只见那双本应紧闭的眼睛,此刻竟微微睁开,眼神朦胧,却有光。
阿瑶的声音极轻,却听得极清:
“你怎么哭了……”
“是我……让你失望了吗?”
桑若兰怔在原地,片刻才低声吐出一句:
“你醒得……这么快?”
她伸手去探阿瑶的气脉——
下一刻,瞳孔一震。
她分明感到,那一缕缕虚弱得几近散灭的气机,此刻竟在缓慢地归位,如冰水回流,聚于丹田,重启周天。
——这不是靠外力复苏。
——这是自体真气,自发回转。
桑若兰望着她,眼底终于有了一丝压不住的喜悦。
但她还是强自压下,轻声说:
“傻孩子……这个对你来说,还是太狠了。别练了。”
“换一条路,我也能护你一生。”
榻上的阿瑶却只是轻轻摇头,露出一个几乎听不清的笑意:
“桑妈妈别哭。”
“是我不争气,让你担心了……”
她声音虚得几不可闻,却比寒池中那三炷香,更沉,更重。
那是一个十二岁女孩,用几乎碎掉的身体,在说——我还没放弃。
“好,桑妈妈。”阿瑶的声音还是极轻,带着微微的鼻音,却不像撒娇,像是用尽力气挤出来的一个答应。
“……不让我练,我就不练。”
她语气顺从得近乎乖巧,像是个怕惹娘亲生气的小姑娘。
可桑若兰却听得心头发紧。
她望着那双依旧无血色的小手缓缓握起,又松开——分明是连握力都还没恢复的虚弱动作,却带着一种压在骨子里的固执。
她知道,阿瑶不是真的答应了。
她只是怕她哭。
桑若兰垂眼,轻轻将被角拉上,盖过她瘦削的肩,逼回眼中的泪光:
“别练了,真的……别练了。”
“这功法太苦了,太狠了……不是每个人都能撑过去。”
“你不知道,我年少时发疯似的练功,每夜抱着冰剑睡觉、喉咙里全是血,挨过多少次差点死掉的夜……我知道那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