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局长的办公室,总是飘着淡淡的檀香。
办公桌上放着香炉,里面插着一支刚点上不久的檀香,轻烟袅袅,一缕如愁思。
蔡伟齐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坐在另一侧长沙发上的青年,举起保温杯喝一口茶,道:“身体恢复得怎样?这两周我也没能抽出时间去医院看看你。”
林霜柏穿得一身略为宽松的西装,头发好好打理过,又戴上了眼镜,因为消瘦不少而导致愈发明显的五官凌厉感在眼镜遮挡下被抵消了一部分。
虽是坐在沙发上,但到底蔡伟齐是长辈又是局长,林霜柏还是坐得比较端正,道:“让蔡局挂心了,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住院快两周,已经好了大半。”
“昨天就听你主治医生说你提前出院了,我知道大学那边让你有些压力,如果觉得太勉强我可以出面请大学那边的校领导给你通融一下,毕竟你这是因为案件受伤,情有可原。”蔡伟齐知道林霜柏出院第二天就来局里找自己,必然是从沈藏泽那里知道了爆炸案有可能会迫于各种原因和压力在没有抓到犯人的情况下暂时闭案,这谈话在他预料之内,只是进入正题前多少还是要关切几句。
林霜柏自然也看得出来蔡伟齐实际上并不是很希望跟自己谈闭案的事,只是无论是作为刑侦顾问还是参与了任务被爆炸波及的相关人员,林霜柏认为自己有责任为这个案子争取更多的调查时间。
“大学那边并没有给我太大压力,我身为必修课的讲师,也有义务去到学校面对面地给学生上课,更好的给学生进行指导。”林霜柏不打算给蔡伟齐回避的机会,停顿了一下便直切主题,“蔡局,我知道爆炸案带来的舆论影响很恶劣,上头给的压力也很大,但我还是希望您能给沈队以及支队其他刑警再多一点时间,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够抓到躲藏在幕后的犯人。”
许是因为一直在保温杯里闷泡的关系,杯口飘散出来的茶香特别醇厚,蔡伟齐没有再看林霜柏,反而低头闻了闻茶香,然后人往后靠,道:“霜柏,藏泽和支队其他刑警的能力,我非常清楚,哪怕是你,我也非常信任。但有时候,光我对你们有信心,是不够的。不论是上头的领导还是我,要考虑的也不仅仅是抓住犯人这一件事。你们有责任心,追求真相,不管发生什么都要追查到底抓住犯人的决心和毅力,很优秀很值得鼓励赞扬,更没有错。可你们也要明白,有时候顾全大局远比执著于眼前的问题更重要。”
隐约透出一丝劝解意味的话,林霜柏一听便明白上头闭案的指示恐怕很快就会下达,他眉宇间神色不变,不卑不亢地说道:“沈队跟我都很能理解上头和蔡局的顾虑,我只是希望能再多争取一点时间,不要现在就让我们终止调查。”
“你跟藏泽都很清楚目前的情况,冯仁杰跳楼自杀,网上舆论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现在你们根本找不出新的证据线索,调查一直在原地踏步,连个突破口都没有,你要拿什么来跟我争取时间?”蔡伟齐说话声并不算严厉,只是神态比平常更为严肃,语气也十分低沉,“你们若是能找到更多有用的线索,能抓住一个有可疑的嫌犯,即便是上头再如何给我施压,我都会替你们顶住给你们时间继续查下去,可目前的情况是,调查已经进入了死胡同,你们再怎么排查当年的经济案受害者和受害亲属也只是在做无用功。”
蔡伟齐并不质疑刑侦支队所有人的能力,只是有时候,有些案子,确确实实就是只能暂时闭案,否则一直拖下去,不仅浪费时间和人力资源,更会带来更多的不良影响。
从怀里拿出手机,林霜柏把手机里的录音软件点开,接着把手机放到面前的茶几上,道:“我这里有份录音,是昨天晚上录下的,不知道您是否能让我把录音放一遍,等您听过之后再做决定。”
看一眼茶几上的手机,蔡伟齐知道林霜柏不会轻易妥协,浅浅叹一口气,颔首:“你放吧。”
得到许可,林霜柏立刻便点击手机屏幕开始播放录音。
“BlanchardSpeaking。”
“……你父亲当年为什么会走上绝路,你都忘了吗?”
“……我是否忘了,很重要吗?”
“呵,冯浩端死了,你应该高兴才是,你也是受害者不是吗?这种人就该一辈子待在监狱为自己犯下的罪孽赎罪。”
“因为觉得法官判的刑罚太轻,冯浩端受到的惩罚太少,所以你干脆选择自己动手进行报复。”
“报复?这算什么报复,我不过是在替天行道,更何况,真正想要报复他的人是他自己的亲生女儿,不是我。”
“冯娜娜会做出这样极端的行为,难道不是你教唆的吗?”
“你有证据吗?”
“你又怎么能确定,我手上没有任何证据?”
“你连我是谁,在哪里都不知道,还谈什么证据?”
“只要犯罪,就必然会留下痕迹,现在没有抓到你,不代表以后也抓不到,没有人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是吗?我以为,你是最没有资格说这话的人。不要以为自己现在叫林霜柏,就真的跟过去没有关系了,你的父亲,还有当年的案子,死了那么多人,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时至今日还在追查的人不止一个。我要是逃不掉,你也一样,到那时候,你猜有多少人会愿意站在你那边?”
“我不需要有任何人站在我这边,也不需要你来提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