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个杀人犯的儿子,你以为自己能瞒住沈藏泽多长时间?我真期待看到你们两个人反目成仇的那一天。”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希望他发现我的真实身份?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一个杀人犯的儿子却做了犯罪心理学专家,甚至还当上了刑侦支队的顾问,还真让人觉得讽刺,不过就算你否认也没用,早晚有一天,你也会从受害者变成加害者,毕竟,你骨子里就根植着杀人犯的基因。”
录音到此结束。
檀香仍在焚烧,灰烬从顶端掉落,与香炉中堆积的灰烬化作一体。
蔡伟齐在对话一开始脸色就发生了一瞬的微妙变化,直到录音结束前,已经可以看出他脸上的神情比一开始要显得凝重不少。
录音里其中一把声音明显是属于林霜柏的,而另一把带着电流声且用了变声软件,听起来显得相当怪异。
“这是昨天晚上打给你的电话?”蔡伟齐问道。
林霜柏点头:“半夜的时候,来电显示是国外的电话号码,因为感觉不对劲,所以我接起电话同时就开始录音。今天到局里后也请技术部的人帮我追踪调查了电话来源,的确是国际电话,并不是伪装。因此我又联系了之前在国外的同事帮忙,在来见您之前收到回复,打给我的号码是一次性手机拨出,无法进行追踪。”
不仅有他的电话,还从国外用一次性手机打来,极其嚣张且大胆的行为。
同时也证明了犯人的确就是当年经济案的受害关系人,只是这个人此刻并不在国内。
“也就是说,对于这个人的身份信息,依旧一无所获。”蔡伟齐并没有因为听到录音就动摇,低头慢悠悠地又喝了口茶,品了品苦涩回甘的茶味,蔡伟齐这才又看向林霜柏,道:“光是这一个录音,无法说服我给你更多时间继续调查。”
“这个人知道我的身份,却没有立即曝光,说明他对我还有其他打算,更证明,他不会就此停手。”林霜柏镇静地说着,无论是录音里还是此刻,他的情绪仿佛都没有受到半点影响,“蔡局,如果现在就闭案,之后必然会出现下一个死者,这个犯人是在有计划的实施犯罪。”
“现在不闭案,你能给我保证,不会再出现下一个死者?”蔡伟齐反问,他不是第一天当警察,更不是靠背景和关系当上的局长,又怎么会不清楚这个犯人是在实施计划性的杀人犯罪。
如今的案件受害者是冯仁杰和他的亲属,而案件涉及到的另一个人郑大彪,在爆炸案发生前便逃往海外,现在犯人又从海外给林霜柏打来电话,几乎任何一个有正常推理思考能力的人都能明白,犯人的下一个目标就是郑大彪。
不仅如此,在这个犯人的计划中,郑大彪大概率也还不是最后一个。
然而,光能推断出犯人的下一步计划是不够的。
蔡伟齐盖上保温杯的盖子,不容置辩地说道:“要么给我犯人的身份,要么给我能成为突破口的证据线索,否则,只能听上头指示,暂时闭案。”
林霜柏没有说话。
他的确无法给出保证,也从来不会做出不可能实现的保证,因为从确认电话的的确确是从海外打来时他就知道,郑大彪即便能暂时从警方手里逃脱,也很快会再次出现在新闻热搜中。
以尸体死者的身份。
“我允许你继续跟进这个案件已经有不少人对此颇有微词,眼下既然拿不出更多的证据线索,暂时闭案不仅是为了控制舆论和各方面的不良影响,也是对你的保护。”蔡伟齐手搭在沙发臂上,语气显得有些语重心长,“霜柏,这个录音,除了技术部帮你追踪电话来源的人和我,不要再让第三个人听到。你是破例被聘为刑侦支队的顾问,身份目前是被保密的,但并不代表除了我就真的没有其他人知道你的身份,你是涉案人,这点你自己要记住。”
将放到茶几上的手机拿起收回怀里,林霜柏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出一道白光,他从沙发上起身,站得笔直地面对单人沙发上的公安局局长,道:“谢谢您的提醒,我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没能找到更多的证据线索是我能力不足,之后我会写一份报告检讨反省,不会让您难做。”
蔡伟齐目光炯炯,直到林霜柏走到门口前伸手握住门把那一刻,他才徐徐又说了句:“小安,别人的看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何看待你自己。”
握着冰凉的门把,林霜柏微微侧脸,背对着蔡伟齐的身影单薄而孤单:“事实无法改变,真相亦然。”
杀人犯的儿子,无论走得再远,身上都永远套着名为人命的沉重枷锁。
刻在骨子里的基因,哪怕是受害者,也依旧是于深渊之中沉睡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