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他跪在祖母的床前,握着她干燥的手,只是不停地哭。
此刻,他又听见了当时的哭声。
就连眼泪从眼眶落下,砸到手背上的触感,也都一一重现。
但又不一样。
他握住的不是祖母的手,而是林余的膝盖。
不知何时,林余停止了挣扎,安静地坐在床边,而他跪在林余的腿边,仍在不停地哭。
“对不起……”
周令哽咽着,艰难地,混乱地说着话。
“求你,别这样。”
“别离开我。”
“对不起,林余哥。”
“一切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离不开你。”
“我喜欢你啊。”
“我很后悔做了对不起你的事,特别特别后悔。”
“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不,你不要原谅我,你惩罚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求你别丢下我……”
“我爱你。”
告白淹没在抽噎声里。
周令将脸埋在林余的膝头,上身赤裸着,结实地肩背像孩童一样蜷缩。
十几年过去,在林余单薄的怀里,他再次变成了只会哭的孩子。
但他毕竟不再是当初的孩子。
崩溃之后,他更快地平息了情绪。
林余还需要他照顾,他不能让软弱持续太久。
他抬起头,抹了把被泪水湿透的脸,仰头看着林余,勉强露出笑容,鼻音很重地说:“对不起,我刚刚有点失控,但我说的都是真话。”
林余没有看周令。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窗台,看着空荡荡的天空。
但至少,他不再继续伤害自己。
周令自己擦干了眼泪,从地上站起来,看了眼药瓶,哑声劝道:“林余哥,你先乖乖躺下好不好?药快打完了,我按铃叫医生过来拔针。”
林余不回答,但周令扶他肩膀的时候,他也没反抗,顺从地躺回床上。
周令按了铃,不敢再离开林余半步,只就着之前没用完的湿巾,胡乱擦了把脸。
护士进来时,看见他赤裸的上身和狼狈的脸色,明显滞了一瞬,但也没多说什么,熟练地做好自己的事,在委婉征求周令的意见后,给他送了一件病号服。
一直到护士离开,周令套上病号服,别扭地系着腰侧的带子时,始终沉默着躺在床上的林余才了开口。
他用一种像是十分困惑和不解,又夹杂着些许疲惫和不耐烦的语气说:“这一次,你又要和他们玩什么游戏呢?”
“期限又是多久?”
“一周,一个月,还是一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