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车先到德钦县城的客运站,车上下去了几个人,剩下的乘客都是要坐到飞来寺的。
林惊昼迷迷糊糊有些醒了,但睡眠仍然抓着他不放。于是他调整了一下姿势,人就往右边倒。
张裕舒想躲,没躲开,某个不要脸的人就这么靠在他身上,拿他当枕头。
离得近了,张裕舒可以闻到林惊昼头发上那股浓郁的洗发香波的味道,香精味很重,有些呛鼻。
张裕舒嫌弃地用手扇风,继续看手里的小说。
车子离开德钦县城,继续沿着盘山公路前进,云南天气多变,这会儿云层渐低,天又阴沉了下来。
到达飞来寺的时候,云的底部已经微微发黑了。
张裕舒推了推林惊昼,把他叫醒,跟他说,到站了。
林惊昼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很长的懒腰,里头的T恤随着他的动作往上跑,露出一小截精瘦的腰。
林惊昼的皮肤很白,张裕舒注意到,他的腰上也有纹身,面积应该不小,张裕舒还没看清楚是什么图案,林惊昼就结束了这个动作。
张裕舒下了车,师傅人好,帮乘客把行李都拿了下来。他握着行李箱的拉杆,四下看了一圈,辨认方向。
林惊昼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拍拍张裕舒的肩膀,自然得仿佛他俩是一起旅行的朋友,他说:“走吧。”
张裕舒满头问号,很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你要干嘛?”
林惊昼耸肩,说:“我也不知道我要干嘛,看你长得帅,不如搭个伙咯。”
张裕舒不太想理他。
林惊昼嘿嘿一笑,又说:“不过我的钱包也被偷了,只好以后再还你钱。”
张裕舒拉着行李箱,沉默着掠过他,走了。
林惊昼赶紧跟上他:“喂,你别走这么快啊。”
张裕舒没说话,但也没拒绝林惊昼跟上来。
林惊昼在他身后探头探脑,认真地说:“你别担心啊,我又不是叫花子,其实我是个明星来着。”
张裕舒很无语地刹车,没感情地“哦”了一声,说:“那可真厉害,但我不认识。”
林惊昼绕到他前面站住,把鸭舌帽摘了下来,他伸手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下意识舔了下有些干裂的嘴唇,很真诚地说:“你再看看呢。”
张裕舒盯着他的脸,从他眼尾浅淡的细纹滑到眼下小小的泪痣,还有下巴上被刮胡刀割破的小伤口,他认认真真看了很久,摇头说:“不认识。”
说完又补充一句:“你这样胡说也是骗不到钱的。”
林惊昼却突然笑起来,他特别开心地舒出一口气,自顾自说:“你不认识我。太好了,你不认识我。”
张裕舒觉得他有点神经质,他拉着箱子继续走,去民宿的路是斜坡,不太好走,他觉得自己的呼吸声变得很响。
而身后的脚步声一直没有停下,张裕舒皱眉,光听这个声音,他就知道这个人没在好好走路,一定是左顾右盼,晃晃悠悠,看起来和他的性格一样散漫。
等到张裕舒走到民宿门口,他才想起来,这家店是有接站服务的,而林惊昼的出现打搅了他,让他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张裕舒有点用力地扯了一下箱子,他走进店里,办理入住。
林惊昼紧跟上来,站在他旁边,冲前台笑了笑。
前台问他们,你们是一起的吗?
张裕舒面无表情:“不认识。”
林惊昼瞪他一眼,问前台:“你们这里最便宜的房间多少钱?”
前台看了眼电脑,说:“最低一百五。”
林惊昼吸了口气,说:“我先出去抽根烟。”
林惊昼走到外面,从口袋里摸出已经被挤扁的烟盒,倒了倒,掉出最后一根烟。
他把烟叼在嘴里,继续摸口袋,一个口袋里有张皱巴巴的五十块,另一个口袋里掏出来三张五块和四个硬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