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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寒风刮过天都,天都万福街热闹非凡。
长街来往百姓互叹粮贵菜少,物价飞涨,河道脏污无人打理,街上小乞抢物难追……
高楼内文人志士讨论南方水患淹没几城,北方荒年饿殍载道、人相啖食……
酒馆茶楼里商人旅者谈论西南匪患势力壮大,南海水贼掠财,异族内乱小部落崛起……
“天灾人害,贵地天都又岂能偏安一隅。”溪鹤穿着浅绿厚衫衣裙,倚在安乐楼窗栏,望着繁荣长街点评。
赵宗瑾坐在屋内算账,桌上账本高堆,一手快速翻页,一手记录,还与溪鹤聊天说地:“世道如此,真正艰难的日子,还在后面。”
楼下人来人去,说书食客,热闹非凡,一群蓬头垢面的小孩穿梭其中,溪鹤目光落在一位牵着妹妹的瘦骨嶙峋的小孩身上,眼底悲色难掩。
袖中摸出一块碎银,瞄准丢入楼下乞讨小姑娘脖颈间,见无人发现银钱藏入她怀中,才转身说道:“太平日子怎么就这么短。”
赵宗瑾答道:“世道如此,天灾难挡。”
她随手递给溪鹤一份账本:“这是转卖天都铺子的获利。”
溪鹤接过账本落座细看,答道:“天灾难预,可这最害人的,偏是人祸。”
她阅账极快,眼眸几眨,便将账本丢入一旁火炉:“记下了,今夜便可处理好。”
赵宗瑾微微点头,突然眉头一皱:“文渊周不会缠你吗?”
“他?”
溪鹤眼神瞥向窗外,继而道:“他这一月常去福鼎楼吃茶,呼朋唤友,日日深夜才归。我在他回来前处理好便可。”
烧尽的账本闪着暗光,她实在担忧:“瑾娘,你去南方真的靠谱吗?要不还是带一些银钱吧!”
赵宗瑾快拨算盘,哒哒声响扰得溪鹤更不安,她说道:“莫担忧,我只有将财产交给你,才能放心。若是带去南方,恐怕就成了他人囊中物。”
“幕后人?他们这么富贵,怎么还盯着别人包里的几两碎银。”
赵宗瑾又递给她一份单子:“柳州几家铺子已转卖给文家,这是收入,我已换成黄金,你等会儿全带走。”
她软趴趴地点头,盯着忙碌的瑾娘发呆,眼中不舍将她裹得窒息。
“咚……咚……咚……”
一声又一声的巨响,从天耀府方向传来。
二人身子一顿,对视皆是一惊,赵宗瑾呢喃道:“钟鸣?这么快,怎么是今天?”
她们携手走到窗边,长街人都是好奇数着巨响,可声音一道接着一道,未有停止趋势,凝重哀意逐渐蔓延长街,商铺饭馆、贩夫走卒、官差百姓……皆陷入沉默,无人敢喧嚣,漠然朝着皇宫处朝拜。
溪鹤垂眸,见众生哀泣,不由难受:“守成之君去了,刮民之君又即将上位,太平日子,又在何时?”
悲意席卷着寒风掠过长街高楼,百姓麻木地俯身跪拜,少有的知朝政明世变之人,皆压抑哭泣,闷闷的泣声飘向远处繁华高楼,顶楼栏杆处十余名男女肃杀而立,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
为首之人一袭浅绿宽袍,目光如附骨之疽般冰凉彻骨,隔着遥遥数丈锁定溪鹤的身影,正是该在热闹繁华处吃茶会友的文渊周。
他身后半步处,正是一副菩萨怜人模样的羽寒川,可他口中说出的字句,却颇为森冷:“天子已死,乱象将生,诸位,该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