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清他们最新抬来的那具尸体是谁的时候,舟行晚几人皆是一惊。
周围的谩骂争吵还在继续,苍蝇一样,闹得人无论怎样的心情都低沉失落下来。
舟行晚看着地上他找了一整个晚上的人,身形微晃,踉跄着蹲下半身,想要查探情况。对面来声讨他的人却怕他耍什么把戏,叫人阻拦住他,再次质问:“你认不认罪?”
舟行晚无罪可认。
那些人、元慎……在天极宫上被剖丹的受害者都不是他下的杀手,可是……舟行晚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一样,他定定看着元慎灰白的脸,仍像睡着了似的,却没有任何生息。
舟行晚挣开左右的阻拦,伸出一根手指在那具尸体的鼻翼之下,又一连检查了好几遍,确定没有半分替命造假的可能,心头悬着的大石终于重重砸下。
元慎死了?
元慎死了。
虽然杀不在他,但因在他。
伯仁不是被他所杀,却是因他而死。
舟行晚颓然倒地,流毓赶紧蹲下来扶他,脸上的震惊不比舟行晚要少:“这是……师兄?”
没人回应,也不必有回应。尸体上的那张脸他们都相处过不少的时日,就算只看一个背影都能认出来,更何况是看着特征如此清晰的脸?
舟行晚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声音跟身体一起颤抖,差点说不出话:“谁干的?”
那些人面面相觑,不知舟行晚怎么会问出这种蠢问题来。
还什么“谁干的”,他自己不就是罪魁祸首吗?
没人回答,舟行晚就又问了一遍,他跟元慎生了嫌隙是一回事,可那嫌隙还不至于到他要咒对方死的地步,况且元慎虽然脑子里的洞多了点,对待同门却还是很热心的,无论如何舟行晚都没想过让他死,无论如何……
他都不希望对方是因自己而死。
那些围堵的人却以为他是在做样子,嫌恶地又开始骂了起来,眼见事态就要失控,玉秽挺身而出,主动维持起秩序:“诸位稍安勿躁,我们……”
话才刚起了个头,就被人不耐烦打断:“这里哪里就有你说话的份了?我没记错的话,这回我们被困在这里就是拜你临江玉家所赐,现在又来装什么和事佬?”
玉秽一顿,眼底暗芒流光。
立即有人附和一开始说话的人:“就是就是,要我看这些流云宗的尊者没一个好东西,不是挖人金丹就是跟妖族勾结,我看干脆全都一起关了算了。”
这句话的过程中,那些原本只是针对舟行晚的不怀好意的目光顷刻扩大,将他们三人全都笼罩其中。
局势一下变得对他们很不利,来问罪那一群人的喧闹声越来越大,只独最前面的几人沉默着看他们,大有一副他们不给一个交代就不肯罢休的架势。
舟行晚不得不强迫自己从元慎死亡这件事里抽出情绪,他站起身,眼前一片昏黑不清的晕眩,舟行晚借着旁边流毓搀扶的力道起身,声音哑得不像样:“所以,你们想要怎么样?”
“怎么样?”领头那人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出了这么大的事,流云宗不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我知道了。”舟行晚道,“我会把这件事调查清楚,抓出流云宗的内奸的。”
“我呸!”那人重重唾了一口,道,“贼喊捉贼,知天厉上回就没把你怎么样,谁知道这回又会把谁推出来当替死鬼!”
两方于是又继续僵持下来,一边咄咄逼人,一边不肯认罪。玉秽思量一阵,道:“先不说你们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人是我师弟杀的,就算讨要说法,也应该将各门宗主请来商讨该如何解决,而不是像你们这样乌泱泱一群人就来我流云宗问责——你们把流云宗当什么了?”
流毓眼珠一转,立马跟上:“就是,要是都像你们这样,今天三个,明天五个,谁都能不分对错来流云宗拿人,流云宗脸面何在,岂不是真成菜市场了?”
两人一唱一和,很好地镇住了来问罪那一群人。
更遑论流云宗本就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户,是在整个九州的剑宗里都排得上名号的,他们今日敢就这么冲上来,一是知天厉不在,二是人多,三是御敌之前后防被破,他们这边占理。可是如今任凭他们说破了嘴玉秽都不肯放人,现在又拿气势来压,压得他们不敢造次。
正不知该如何打破僵局之时,澄澈的天上忽然乌云密布,刺骨的寒风骤起,卷出刀割瓦摧之势,寸寸刮人心防。
与此同时,一道明亮的烟尘破空而飞,跃至天顶上炸出刺眼的烟花,伴随着尖锐紧急的飞快分散至天极峰每一处的警报声,众人脸色一变:“是妖族,妖族又来袭击了!”
“这群杂碎,老子不去找他,他们还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