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雪明专门请了钦天监的推堪师占卜,得知今日是大好的吉日,便决定在今日成婚。
李瀛无可无不可,也就随他去了。
妆奁上搁着芍药口脂,谢雪明手执银管,轻轻蘸了一点朱红的颜色,动作轻柔地描摹着李瀛的唇,触感剔透柔软,像春日里蓬勃的花瓣。
饱满的,透着淡淡的红,晕开莹亮的芳泽。
阴影骤然覆盖,李瀛睁大了眼,瞳孔微扩,直愣愣地看着谢雪明俯下身,去咬她刚涂好的口脂。
细细绵绵的啃噬,力道很轻,蜻蜓点水也不过如此。
对方容色冷沉,神色专注,美人尖下垂落的发丝若有若无地扫过她的薄肩,隔着嫁衣,有一缕漆发软软地蜷在肩窝上,勾起一阵痒意。
好神秀的一张脸,头一次在清醒的时候如此近距离地直面谢雪明的脸,李瀛有些不合时宜地想。
神秀俊美,容光绝色,大抵她也要色令智昏了。
直到唇上传来极轻的痛意,察觉谢雪明想要撬开她的牙关,进得更深,李瀛这才如梦初醒,骤然伸手推开了他。
再看那面光可鉴人的铜镜,镜中的新娘子唇上湿漉漉的,透着斑斑驳驳的红,刚才涂好的口脂又花了。
始作俑者还在一旁微笑,慢悠悠地抬手用指尖擦去自己唇上的痕迹,像是乐在其中,李瀛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骂他:“都赖你。”
谢雪明轻轻一笑,不知想到什么,目光微移,落在李瀛的小腹上,眸底笑意慢慢褪尽。
一片静阒中,他低声对他的新娘说:“……是我对不住你。”
是我对不住你,李瀛在唇齿间咀嚼着这句话,当世首辅,万人之上的权臣,竟会向她道歉,着实让人出乎意料。
她抬起手,轻轻抚平鬓边凌乱的髯发,动作间依稀可见系在皓腕上的獬豸金印,细腻的雪白衬托着那抹明晃晃的金色,李瀛淡声道:“你若是愧对我,今夜的婚事——”
还不等她把接下来的话说完,谢雪明再次俯下身,堵住了她一张一合的唇,将残余的一点口脂彻底啃噬殆尽。
芍药淡淡的香气弥漫在两人唇齿之间,香甜软腻。
李瀛再也没有力气伸手去推他,两手下垂,垂在膝上,缓缓攥住身上绣金缀玉的嫁衣,不知不觉攥出了一涟褶皱。
动作弧度太大,带动她手上的暗紫昙花结轻轻转动,幸好上面只有一枚獬豸金印,没有铃铛,否则便会疾风骤雨地响,吵得不得安宁。
“笃笃,”
屋外有人小心翼翼地叩门,青俪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娘子,郎君,吉时快到了。”
许是不愿错过吉时,谢雪明终于放过了她,李瀛又羞又怒,不愿抬头看他,也不愿和他说话,匆匆用帕子擦去痕迹,拾起口脂重新上妆。
这一回倒是无人捣乱,谢雪明走了出去,踏出两步,又回眸望了她一眼,眼底带着笑。
“我待会儿来接娘子。”
要不是顾及新涂好的口脂,李瀛几乎想冷笑了,同一座府邸,就隔着几道廊庑抱厦,还要特意分开,敲锣打鼓地来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