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我道：“看来他……”
nbsp;nbsp;nbsp;nbsp;薛熠道：“不过并非你想的那样。”
nbsp;nbsp;nbsp;nbsp;我道：“什么？”
nbsp;nbsp;nbsp;nbsp;“杜英睿学问不差，每次考试，要么他第一，要么杜英睿第一。”薛熠话锋一转，“书院会奖给前三名花红钱，这你知道吧？”
nbsp;nbsp;nbsp;nbsp;院规里倒是提过。
nbsp;nbsp;nbsp;nbsp;我道：“知道。”
nbsp;nbsp;nbsp;nbsp;“第一的那个，花红钱比第二第三的加起来还多一倍。杜英睿家里穷，家中还有一个半大的小弟，他来这里读书，一是为了省食宿，二是为了领花红钱回去补贴，所以其实他平日已经很刻苦。上次作弊，只是害怕拿不了第一。”叹了口气，薛熠又道，“他虽然家贫，但是个心气很高的人，被祁桁当众揭发了，自己主动去找了先生。回来的时候神情很不好看，整个人都恹气的，祁桁却还兴致勃勃地对他说这些话，不是在折辱他吗？”
nbsp;nbsp;nbsp;nbsp;我道：“或许他并不知道杜英睿家里的情况……”
nbsp;nbsp;nbsp;nbsp;“先前他确实不知道，可后来知道了，他竟然好像完全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追着杜英睿说，不可为了钱失去志向。”薛熠嘲讽道，“杜英睿则说，你不为了钱，可你为了得到先生的推举，陷我于这种难堪境地，难道就比我高贵到哪去了吗？他于是便住嘴了。”
nbsp;nbsp;nbsp;nbsp;我道：“推举？”
nbsp;nbsp;nbsp;nbsp;“没错，推举。”薛熠“咦”了一声，“你不知道？”
nbsp;nbsp;nbsp;nbsp;原来每隔三年，受官府资助的书院都会有一个推举的名额，被推举出来的学生可免去通试，直接升为举人。
nbsp;nbsp;nbsp;nbsp;有些家中请得有先生的学生，稍大点了仍然会去书院读书，就是为了得到山主的推举。为了避免有人走后门，或者拿钱办事，推举出来的学生第一个要求就是学问要好，再是品行端正，但品行实则是个很虚的东西，你觉得他不错，旁人可能觉得他不行，你觉得他不行，旁人可能觉得他顶好。
nbsp;nbsp;nbsp;nbsp;故除非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不然推举出来的一般都是课业最好的那个。
nbsp;nbsp;nbsp;nbsp;薛熠讲完其中门道，冷哼了一声：“他为了得第一，将杜英睿揭发了，让他一分花红钱都领不到，还被先生好生骂了一通。这种人，还老爱去教别人怎么做君子，不是可笑吗？”
nbsp;nbsp;nbsp;nbsp;我道：“你觉得他这么做是为了得到先生的推举？”
nbsp;nbsp;nbsp;nbsp;薛熠道：“那不然呢？杜英睿作弊，山主肯定不会推举他了。推举的名额不就落到……”
nbsp;nbsp;nbsp;nbsp;话没说完，他却突然住了嘴。
nbsp;nbsp;nbsp;nbsp;此刻我二人已快行到了房前，正巧见祁桁捧着本书从另一头走了过来。等祁桁一脚迈进屋子，关上了门。他才缓缓道：“此人不仅道貌岸然，还无趣的紧，没人愿跟他一道，故一惯独来独往。”
nbsp;nbsp;nbsp;nbsp;又待了些时日，我发现祁桁果然如薛熠说的那般，没什么朋友，也不爱讲话，但没听到他斥责过别人哪里不规矩。
nbsp;nbsp;nbsp;nbsp;某日吃完午饭，我靠在窗前，捧着本闲书借光，忽然瞥见有个穿白衣裳的人蹲在房舍背后的竹林中找什么东西，一时有些好奇，伸出半个身子去看，却不小心将书给掉了出去。
nbsp;nbsp;nbsp;nbsp;那人听见动静，转头过来看。我尴尬一笑。
nbsp;nbsp;nbsp;nbsp;“劳驾，将书扔回来一下。”
nbsp;nbsp;nbsp;nbsp;祁桁站起身，拍了拍手中的灰尘，正预备去捡，目光却突然顿住了。
nbsp;nbsp;nbsp;nbsp;我顺着他目光去看，发现那本书恰好被翻到了中间的位置，左边那页密密麻麻都是字，看不清楚，右边那页配了张图，图上画着两个衣衫半露的男女，正在庭院中拥吻。
nbsp;nbsp;nbsp;nbsp;薛熠说的好书竟然就是这个？！
nbsp;nbsp;nbsp;nbsp;我登时从脚心烧到了耳朵。
nbsp;nbsp;nbsp;nbsp;祁桁捡起书，用十分复杂的眼神将我盯住。这一类书，书院里是不允许带进来的，我想，他会不会拿去交给先生？毕竟先前他还揭发了杜英睿打小抄的事。
nbsp;nbsp;nbsp;nbsp;“竟然山下那个书局的老板还卖这种书，我明明买的不是这本，一定是他给我装错了，我得赶紧拿去找他换回来。”
nbsp;nbsp;nbsp;nbsp;这么拙劣的谎话，换做谁应该都不会信。未料他却将书递给了我。
nbsp;nbsp;nbsp;nbsp;“哦，那赶紧换去吧。”说完，转身又去蹲着了。
nbsp;nbsp;nbsp;nbsp;咦，竟然没骂我什么“有辱斯文”“不堪入目”之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