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守门!”柱子捏紧木棍。
顾青“好”了一声,眼里的虚火灭下去一半:“就这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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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雾还没散。顾青把头发绾紧,抱着木板,亲自出门。阿桃背着小木盒,跟得紧;路盼拽着她衣角,眼睛滴溜溜转。
第一家去豆腐坊。胡三正抡刀切豆腐,见她来,笑:“要多几块?”
“胡三,我来说钱。”顾青把木板一立,“你铺子要兑钱,怕丢。你把零碎的钱寄我这儿,押条你拿着,要用就来兑。正午一兑,日落一兑。头三月不谈利。你手头紧就兑,不紧就寄。今天试一把,三百文起,别多。”
胡三哈哈笑:“成,试你。我这零碎多,婆娘老说怕丢,锁柜子里也不踏实。”他从柜台里抠出一包碎银子倒到案上,“你数。”
顾青先写“胡三寄三百文,某月某日”,让胡三按指印,自己按角印,面前当着他数三遍:“一百、一百、一百。”收进盒,押条递回:“押条你拿。这条纸是你的底气。”
胡三笑得见牙:“你这脑袋瓜不输我们男人。”
第二家去老李家。老李捅炉子,婆娘叨叨:“放屋里怕丢,放箱子怕撬。”
顾青把四条规矩念一遍,又说双锁匣的事:“两把锁,两个人在,才能开。兑钱一天两次,过了不兑。五日一张名录,贴门口,谁都能看见自己名字。谁来闹说我吞钱,我拿名单、押条、见证人一块去衙门。”
婆娘想想,点头:“这话说得明白。寄。”
第三家去米行“王记”。伙计一见顾青,笑不真:“姑娘又来对单?”
“不是。”顾青平声,“问一句正经话:你家要不要寄零碎钱在我这儿,押条在你手里。以后你要查,我拿名单和账本给你看。你不用,就当我没来。”
柜台后掌柜探头,上下打量她,慢慢笑:“口条利落。零碎钱不值钱,可以试。可你记住,‘王记’这两个字,你给我看好了。”
“我不敢乱来。”顾青坦白,“我就管一口匣子,白天开,晚上关,两把锁,三次对数,两次兑钱。你的钱来,我记你的名;你的钱走,当面点给你。写错我认,吞钱我赔,赔不起把命赔上。”
掌柜眯眼,点头:“带角印来我看。”
顾青把旧角印递过去。掌柜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叹口气:“印有年头,不是胡刻的。成,先试三日。三日之后,再看加不加。”
顾青拱手:“多谢。”
阿桃一路看得眨巴眼睛,小声问:“为什么要先试、先小数?”
“怕出事。”顾青没遮掩,“先把规矩走顺,再说别的。先让他们敢把钱放我这儿,才敢让我们帮他们换钱、送信、对账。”
路盼忽然提醒:“那个王记伙计,就是昨天装‘送米’的那个人。”
顾青眼神一收:“我记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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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院里,顾青第一件事不是歇,是把三笔“寄钱”一条条写上板:
“胡三寄三百文(押条号一)”
“老李寄二百文(押条号二)”
“王记寄五百文(押条号三)”
她让阿桃在押条背面都写上同号,角印盖上,指印按上。又把“兑钱两次(正午、日落)”写得大大的,挂门口:“过了就不兑,明天来。”
胡婆来打水,看一圈,哼哼:“这叫明明白白。话说在前头,人就不敢乱讲。”
沈砚用扇子点木匣:“匣子里垫厚布,别‘叮当’响。响了,外头就惦记。”
阿魁把破锅上剪下两片铁皮,钉在匣盖内侧:“加重,更稳。”
柱子抱棍坐门口,认真:“我看门。”
“你看里门。”顾青分派,“外头阿魁守,沈砚绕。二丫和阿桃交替认印,路盼认人。狗剩、铁生看火,小的别出门。”
“好!”孩子们齐声,没对齐,但有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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