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尖叫着睁开眼。
屋内亮堂无比,瞬间驱散了梦中的阴翳,她迫切地嗅着安神香,努力让心跳恢复平静。
十息之后,“哒哒”声却仍未消失。
她猛然醒悟过来,紧紧裹着被子翻身下床,轻手推开了窗户。
圆墩墩的小雀扒在窗沿,险些被推了下去,奋力扑腾着翅膀一点点飞了回来。
沈韵迅速地将它身上的竹筒摘下,轻轻顺着它头顶的羽毛,“抱歉。”
它歪着脑袋,叽叽喳喳地抱怨了一番,享受够了才拍拍尾羽飘然而去。
沈韵斜倚在窗框旁,旋开竹筒盖,向内一瞥,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即从中抽出一卷轻薄的纸筒。
以往总是厚厚一叠书信,满纸都是叮嘱与绸缪,这次倒大不相同,竟是一幅草草勾勒的画,笔触尚带着仓促。
叠叠山峦,迢迢河川,红日昭昭,满卷残荷,一抹丹朱映碧空。
“一别都门三改火,天涯踏尽红尘,依然一笑作春温。”
滚烫的泪颗颗滴落,斑驳了角落那行字墨,她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那张温润的笑颜。
在她日日求死不得的时刻,是他一句句,一曲曲予她慰藉,才能让她坚持至今。没想到最后先走一步的却是他。
“苏公子,大仇得报,泉下……珍重。”
雀丹栖息枝梢,耳畔隐隐绰绰萦绕着晚风送来的声声啜泣。它埋首整理着胸前的爱羽,抖落一身困顿,振翅一跃,翩然飞回宫。
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家的鸟窝,它静静蜷缩在姚岁嵘的掌中,心神逐渐宁定,眼皮也缓缓耷拉下来。
“中宫派人来取诗会的彩头了,娘娘可选好哪件了吗?”清涟埋身于几箱字画里,已然看花了眼。
“就拿张确的那卷吧。”
清涟在箱底摸索半晌,终于从最深处摸出一卷竹筒,依依不舍地抱在怀里,“娘娘也真是舍得,张确的真迹本就稀缺,坊间连他一字亲笔都是重金难求,更别说这完整的一幅画了。”她的手在竹筒上不住地摩挲,眼中满是痛心:“这能换多少金锭子啊。”
清漪恰巧掀帘进门,听了她这席话,笑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早都叫你多读书了,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姚岁嵘轻轻将熟睡的雀丹放进暖阁,又在外撒了一层谷子,“既然回来了,正好替我代笔写封题旨,一道送去中宫。”
清漪先去净了手,坐在案前,“娘娘请讲。”
“此画作于蓬莱,画中山脉却与蓬莱实景并不相同,实则是因张确欲借笔下变数,开解友人明珠暗投。世间万物,千人观之则有千般模样,目之所及便为心之所向,谁能看出画中乾坤,便为此画旧主的有缘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