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的夜雨裹著血腥味,华黔云的白马踏过天津桥时,绕指柔的剑穗已在鞍前织成青弧。他勒住马韁,看李隆基的羽林卫列成方阵,甲冑上的水痕映著灯笼,像一片移动的星河。
“武府西跨院的迴廊有翻板。”华黔云的软鞭突然窜出,捲住檐角坠落的瓦片,精准砸中对面阁楼的瞭望口,暗处传来闷哼,“是武崇训仿西域制的『踏空局,落下去就是插满透骨钉的地窖。”
李隆基的横刀在掌心转了个圈,刀光劈开雨帘:“我带三百人从正门闯,你领『影字营走密道。”他从怀中掏出半张舆图,与华黔云手中的另一半拼合,“苏綰在三更天会点燃后厨的火油,那是我们的信號。”
武府的朱门在撞木下发出垂死的呻吟,门环上的铜兽被震得脱落,坠入积水的剎那溅起血珠——是守门护卫的血。羽林卫的长戟如林般刺入,將第一波衝出来的家奴挑在半空,惨叫声混著雷雨声,在夜空中撕开豁口。
华黔云已带著“影”字营弟兄潜入后院。软鞭捲住巡逻家丁的脚踝,將其拽进假山阴影的瞬间,绕指柔的剑刃已刺穿对方咽喉。他的靴底踩著块鬆动的青石板,那是温小七去年勘察时做的记號,石板下的密道直通武三思的书房。
“往下走十三阶。”华黔云的剑穗扫过通道壁的刻痕,那是苏慕遮留下的机关暗记,“第五阶是翻板,踩著边缘走。”他想起温小七总爱摸著这些刻痕傻笑,说“等平定了武家,就把这里改成紫藤窖”,心口突然像被透骨钉扎了下。
密道尽头连著书房的博古架,华黔云推开暗门时,正撞见武三思用银簪挑开蜡丸。老贼手里的密信上,突厥可汗的狼头印在烛光下狰狞可怖,旁边还压著张安乐公主的手諭:“事成之后,封你为晋王”。
“华黔云?”武三思的银簪掉在青玉案上,发出刺耳的脆响,“你不是在云门山种紫藤吗?敢闯我武府,是嫌命长了?”
绕指柔的剑穗突然缠上他的手腕,红绳勒进皮肉的痛感里,华黔云看见博古架后闪过七道寒芒——是暗箭机关,箭槽里的透骨钉泛著幽蓝,与当年射杀温小七的毒钉一模一样。
“温小七托我问你,”华黔云的剑刃抵住武三思咽喉,剑穗同时扫向机关枢纽,七支毒钉“鐺”地射进对面的屏风,“云门山那三十个孩子,碍著你什么了?”
武三思的老脸突然扭曲,竟还笑得出来:“小杂种!那些贱种的血,正好淬我的毒钉!”他的袖口突然射出袖箭,直取华黔云心口,“你以为就凭你?”
软鞭如灵蛇般窜出,捲住袖箭的尾羽,借力將武三思拽得撞向博古架。青瓷瓶碎落的脆响里,华黔云的绕指柔旋出圆轮,剑穗缠上老贼的髮髻,將其按在满地碎片上:“你可知你儿子武崇训,把小七的骨头餵了猎犬?”
“那又如何?”武三思的指甲抠进华黔云的手背,“武家要的是天下,几条贱命算什么!”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震耳的廝杀声。武崇训的怒吼穿透雨幕:“爹!我来救你!”他的铁尺劈开羽林卫的长戟,硬生生从正门杀到后院,左臂的绷带已被血浸透,铁尺的倒刺掛著片染血的青布——是李隆基的衣角。
“华黔云!”武崇训看见父亲被制,铁尺带著风声劈来,尺刃的寒光里裹著疯狂,“我杀了你!”
绕指柔突然回身,剑穗缠上铁尺的尺柄,两股力道相撞的瞬间,华黔云的左肩旧伤撕裂般疼,却借著反作用力旋身避开,同时软鞭捲住武崇训的脚踝,將其拽得跪在满地碎片上。
“你儿子武继宗,去年强抢民女,被我废了手筋。”华黔云的剑刃抵住武崇训咽喉,看对方的瞳孔骤然收缩,“你以为我在云门山,就什么都不知道?”
武崇训的铁尺突然脱手,他竟从靴筒抽出把短刀,直刺华黔云小腹:“我要你为我儿偿命!”
“鐺”的一声,绕指柔的剑脊挡住短刀,火溅在武崇训脸上。华黔云的膝盖狠狠撞向他的断肩,听著对方撕心裂肺的惨叫,剑刃缓缓刺入:“你儿子抢的民女,是苏綰的师妹。”
武崇训的短刀“哐当”落地,血沫从嘴角涌出。他看见父亲的书房突然燃起大火,苏綰的身影在火光里一闪而过,软鞭卷著浸油的麻布,正往樑柱上甩——是约定的火攻信號。
“爹!”他想挣扎著爬过去,却被华黔云的软鞭死死缠住,“你不能死!武家不能完!”
“武家早就该完了。”李隆基的横刀劈开房门,刀光扫过武三思的脖颈,老贼的惨叫戛然而止,血喷在燃烧的屏风上,腾起更旺的火焰,“李重俊的帐,今日连本带利一起算!”
武崇训的眼睛瞬间赤红,像疯了的野兽般扑向李隆基。华黔云的绕指柔抢先一步,剑穗缠上他的腰甲,將其拽得重重撞向燃烧的立柱。火苗窜上武崇训的衣袍,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瞪著李隆基嘶吼:“我杀了你!”
“晚了。”李隆基的横刀与华黔云的绕指柔同时举起,两道寒光在火光里交织,“李重俊在玄武门看著呢。”
刀光剑影落下的剎那,武崇训的嘶吼变成绝望的呜咽。他最后看见的,是窗外飘进来的紫藤瓣,混著雨水落在他脸上——像极了温小七当年落在他手背上的血珠,只是此刻,再无人为他求饶。
羽林卫的弟兄们衝进书房时,武氏父子已倒在血泊里。华黔云的软鞭捲住武三思的髮髻,將其头颅拽起来,看火焰舔舐老贼死不瞑目的脸;李隆基的横刀挑起武崇训的首级,刀光在雨里划过,溅起的血珠与紫藤瓣共舞。
“搜!”李隆基的声音在火雨中格外清晰,“別放过任何与突厥、韦后的密信!”
苏綰的身影从樑上跃下,软鞭缠上块烧焦的锦缎,上面绣著半个“韦”字:“找到了。”她的指尖划过灰烬里的蜡丸,“韦后至少给武家送过七次密信。”
三人站在武府的废墟前,看火焰吞噬最后一片瓦当。雨渐渐停了,天边露出鱼肚白,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照在满地的紫藤瓣上——是昨夜的风雨从云门山带来的,此刻正与武氏的血融在一起,像一场迟来的献祭。
“去玄武门。”华黔云的绕指柔轻轻碰了碰李隆基的横刀,“让太子看看,我们为他报仇了。”
李隆基点头,横刀上的血珠滴落在积水里,晕开的红圈里,映出两人並肩的身影。远处的宫城方向,韦后的车驾正匆匆赶往太极殿,车帘掀开的缝隙里,一双惊恐的眼睛正望向武府的火光——新的杀机,已在晨光中悄然凝聚。而华黔云的软鞭上,那半块紫藤玉佩正隨著步伐轻晃,像在告诉那些逝去的英灵:这天下,该乾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