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县衙后院里,万籟俱寂,只有几声不知疲倦的秋虫在角落里低鸣。
房內,烛火昏黄,一缕淡淡的药味,混杂著凉茶已经散尽的苦涩,在空气中瀰漫。
陈默躺在床上,用尽毕生演技营造出的虚弱感,此刻倒有三分成了真。
心累,是真的累。
应付完亲信的“现场直播”,他以为今天这场惊心动魄的公开处刑总算能落下帷幕。
他已经准备好迎接一个无人打扰的、安详的夜晚。
然而,一阵轻微却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后院的寧静。
脚步声停在了他的门外。
陈默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这脚步声他熟悉,是那个脑补能力突破天际的通判大人。
都这会儿了,他来干什么?
没等他想明白,房门被轻轻叩响。
“陈大人,您歇下了吗?下官刘博文,有要事求见。”
声音压得很低,却透著一股不容拒绝的郑重。
陈默闭上眼睛,继续装死。
门外的通判似乎知道他在,並没有离开,只是静静地立在门外,如同青松。
一时间,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这种沉默的压迫感,比直接闯进来更让人难受。
陈…默最终还是没能扛住,他虚弱地咳了两声,有气无力地开口。
“是…是刘大人啊,门没拴,请进吧。”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通判刘博文屏退了跟来的下人,独自一人走了进来,然后反手將门轻轻合上。
他没有穿官袍,只著一身素色常服,但那股肃穆的气场,却比白天更甚。
烛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投在墙壁上,像一座沉默的小山。
陈默看著他一步步走近床榻,心里直打鼓。
这架势,不像是来探病的。
倒像是来……摊牌的?
难道我装病的事情败露了?
刘博文走到床边,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著病榻上脸色煞白、气息微弱的陈默。
那眼神复杂极了,有敬佩,有震撼,有探寻,最终,全都化为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