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只是不必如此麻烦。”
陈默的目光越过眾人,落在了不远处的县衙屋檐上。
“本官此来,是为公务。”
“与其在酒桌上消磨光阴,不如早些熟悉阳信的卷宗。”
他转头对身旁的衙役吩咐。
“给我备一间清净的屋子,一盆热水。”
“再把阳信县所有关於新政推行的文书、卷宗,全部送到我房里。”
说完,他对著一脸错愕的赵丰略一頷首,便径直朝著县衙方向走去,仿佛身后那一大群人,连同那即將开席的“百味楼”,都只是虚无的背景。
整个场面,死一般的寂静。
风吹过,捲起地上的几片落叶,打著旋儿,像是眾人此刻混乱的心绪。
赵丰脸上的肌肉在抽搐。
拒绝了?
就这么……拒绝了?
他准备了一肚子客套话,安排了满桌子的山珍海味,联络了县里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结果对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就要看卷宗?
这是下马威!
赤裸裸的下马威!
赵丰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身后的那群乡绅,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纷呈。
有惊愕,有不屑,但更多的是一种凝重。
他们见过的官员多了去了,哪个不是先吃好喝好,把关係打点到位了,才慢悠悠地谈正事?
这个陈默,不按套路出牌!
他就像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直接砸进了阳信县这潭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浑水里。
就在气氛尷尬到冰点时,州府那位佐吏清了清嗓子,脸上带著一种“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自豪笑容。
“赵县令,诸位,不必介怀。”
他环视眾人,声音不大,却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
“这,便是陈县令的风格。”
“在清河县时,陈县令便从不参与任何不必要的宴请,更不与地方豪强有私下往来。”
“用陈县令自己的话说,『县令的职责,在公堂之上,在田亩之间,不在酒桌牌局。”
佐吏的话,像是一道惊雷,在眾人心中炸响。
那两名记录文吏的笔尖在纸上疾走,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记录什么千古名言。
【新政纪要·阳信篇·卷首:陈公默至,辞盛宴,入卷阁,言:政不在酒,在民生。闔县震动。】
赵丰听著这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原来不是针对我,而是他一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