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最大的营造行老板,人称“鲁班手”的李大头,一个体壮如熊的汉子,更是直接爆发出了一阵粗野的嘲笑。
“陈大人莫不是觉得,修桥的活计太复杂,您不好插手,才选个挖土沟的差事来糊弄我等?”
他蒲扇般的大手拍了拍自己夯实的胸膛,声如洪钟。
“我们都知道您是活財神,会算帐,会赚钱。”
“但修桥补路,是真刀真枪的硬功夫,不是您在纸上画画就能成的!”
“为了您那『南阳锦的一点私利,就置全城安危於不顾,这事要是传出去,南阳百姓的脊梁骨,怕是要被戳断了!”
质疑,讥讽,鄙夷。
一瞬间,议事厅內的风向彻底变了。
所有人都认定,这个靠著投机取巧声名鹊起的年轻人,被一时的胜利冲昏了头,变得短视、外行,甚至不惜以权谋私。
陈默的脸上,却连一丝波澜都未曾泛起。
他甚至懒得去反驳那些刺耳的言语。
只是对著身后的书吏,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把图表拿上来。”
一张比舆图更大的白麻纸,被两个书吏吃力地展开,立在眾人面前。
上面用墨笔画著清晰的表格与数字,一目了然,带著一种冰冷的秩序感。
陈默不去看任何人,只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平淡语气,开了口。
“各位请看。”
他的手指,点在了图表的一侧。
“修状元桥,工部估算,耗银五万两,工期最快半年。”
他停顿了一下,视线平静地扫过眾人。
“这半年,州府除了钱,不会有任何一文钱的进帐,对么?”
眾人下意识点头,这是禿子头上的虱子——明摆著的事。
陈默的手指,缓缓平移到图表的另一侧。
“而修这条路,我叫它『丝绸路。”
“耗银,三千两。”
“工期,一个月。”
他语气一顿,目光终於从图表上抬起,第一次正眼看向那位嘲讽他的李大头,拋出了最核心的数据。
“根据最新的商税统计,『南阳锦的原料,只因这条烂路,每周在途耗损,高达百分之五。”
“打通它,『南阳锦的產量和利润,將即刻提升。”
陈默的声音平淡如水,却让整个议事厅,落针可闻。
“我预估,此路一通,每月,可为州府新增商税,至少一千两。”
所有人都被这番话震在了原地,脑子里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