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的春天,总是来得格外温润。
一缕金色的阳光,穿过窗欞的缝隙,落在知州大人的眼皮上。
光线带著暖意,驱散了沉睡中最后一点阴冷的药气。
他缓缓睁开眼。
视线里,是熟悉的房梁。
空气中,瀰漫著熬煮了数日的草药苦味,却又奇妙地夹杂了一丝窗外新泥与草的清新。
身体,依然虚弱得像一具被掏空的躯壳。
但那股盘踞在胸口,让他喘不过气的沉闷与窒息,却如潮水般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活过来了。
这个念头,让知州大人浑浊的眼睛里,重新泛起一丝光彩。
“老爷!您醒了!”
守在床边的老僕见他睁眼,喜极而泣,声音都在发颤。
“水……”
知州大人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喉咙干得像是要冒火。
老僕赶紧用温水润湿了他的嘴唇,一股清凉顺著喉管滑下,熄灭了五臟六腑的灼热。
神智,也隨之彻底清明。
紧接著,排山倒海般的焦虑,瞬间淹没了他。
“我……我睡了多久?”
“回老爷,整整十天了!”
十天!
这两个字像一块巨石,狠狠砸在知州大人的心口。
他挣扎著想要坐起来。
“府衙……府衙如何了?陈默他……”
南阳府的公务,一日都不能停!
他这个顶樑柱倒了十天,府衙岂不是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陈默那小子,虽有几分急智,可他那懒到骨子里的性子,能应付得了堆积如山的公文?能镇得住那些滑如泥鰍的老油条?
一想到那小子可能正焦头烂额,把府衙搞得鸡飞狗跳,知州大人就心急如焚。
“老爷!您身子骨还虚著,郎中说了,您得静养!万万不可再操心了!”老僕死死按住他的肩膀,满脸担忧。
“胡闹!”
知州大人哪里还躺得住,他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推开老僕。
“快!扶我去更衣!”
“南阳府要是出了乱子,我就是死,也死不瞑目!”
老僕拗不过他,只能含著泪,颤颤巍巍地为他穿上官服。
那身曾经无比合身的袍子,此刻穿在身上,却显得空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