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局促地坐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感觉自己像是误入了宴会的流浪汉。
昂热率先打破沉默:“丽莎,想必你已经知道加图索家最近的动向。”
伊丽莎白轻轻点头,端起桌上的骨瓷茶杯,小啜了一口:“弗罗斯特试图以楚子涵的血统问题为借口向您发起弹劾。老套但有效的手段。”
“楚师姐的血统没有任何问题!”路明非忍不住插嘴,随即又因为自己的冒失而红了脸。
伊丽莎白静静地看着他:“在校董会中,事实往往不如先入为主的刻板印象重要。如果楚子涵的血统检测报告中存在异常指标,这对他们而言就足够了。”
昂热接过话头:“所以我需要你的支持,丽莎。弗罗斯特的目标不止是我,他最终想要的是完全控制校董会,为加图索家族争取绝对的话语权。”
伊丽莎白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那个老狐狸一直梦想着建立由加图索家族主导的混血种新秩序,真不怕撑死自己么?”
“而我们不能让这种事发生。”昂热向前倾身,声音压低,“所以我们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路明非就是我们的王牌。”
伊丽莎白的目光再次落到路明非身上,这一次带着明显的好奇:“昂热叔叔,你一向以眼光毒辣着称。但我必须把丑话说在前面,我实在看不出这位…路先生,有什么特别之处。”
路明非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尽管他平时也认为自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柴,但被这样一位眼高于顶的美少女直白地说出来,还是让他感到不舒服。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直视着伊丽莎白的眼睛:
“洛朗小姐,您知道原油期货价格为什么会跌吗?”
这个话题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伊丽莎白明显愣了一下,她知道路明非绝不是在跟她讨论什么致富经,面纱下的表情顿时难以捉摸。
昂热则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没有插话。
“说下去。”伊丽莎白轻声说。
路明非感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但他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因为市场上所有人都认为价格会跌,所以疯狂抛售,导致供远大于求,最终形成了踩踏事件。但您的一句话就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不是因为您真的能改变原油的供需关系,而是因为市场相信您能。”
他停顿了一下,看到伊丽莎白的眼中闪过一丝兴趣,于是继续说道:“或许我现在看起来一文不值,但昂热校长却相信我的价值因而将我引荐给您。昂热校长在混血种的世界里的影响力,不就像您在金融领域的影响力一样吗?如果校长认为我是S级的“天命屠龙者”,那么其他人肯定会慎重以待。更何况,我确实有着底牌。”
说完这番话的路明非几乎虚脱。他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冒出的勇气说这些,只觉得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长时间的沉默。
伊丽莎白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然后优雅地鼓了鼓掌。
“精彩的论述,路先生。”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昂热叔叔,你的这位学生确实令我感到意外。”
昂热笑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丽莎,我一直告诉你人才不可貌相。”
伊丽莎白轻轻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向窗前。
她的高跟鞋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路明非注意到她走路的姿态极为优雅,显然是经过严格的礼仪训练。
“弗罗斯特计划在下个月安排特使来学院发起听证会,届时他们会提出对楚子涵血统的质疑,”她背对着他们说,“如果他成功了,他就会接着在校董会上提出一项动议,要求重新评估昂热叔叔作为校长的胜任能力。”
路明非的心沉了下去。尽管昂热早已暗示过这样糟糕的情况,但听到它被如此直言不讳地说出来,还是让他感到如芒在背。
“但我们有了应对的计划,不是吗?”昂热平静地说。
伊丽莎白转过身来,目光落在路明非身上:“这就要看路先生是否愿意配合了。”
路明非挺直了脊背:“只要能够帮助校长和楚师姐渡过难关,我什么都愿意做。”
“即使是与一个你刚刚认识的女人结婚上床?”伊丽莎白的声音仿佛在讨论天气一样平常。
路明非懵了,脸顿时红得像熟透的番茄:“什、什么?!”
昂热咳嗽了一声,试图掩饰笑意:“丽莎,别吓唬这孩子。我的意思是,你们可以多接触接触,互相了解。毕竟你们年龄相仿,一定有很多共同话题。”
伊丽莎白走向路明非静静地看着他。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像是雪松与白麝香,冷冽而高贵。
“路先生,昂热叔叔的建议虽然听起来不着调,但确实有相当的战略意义。”她的声音压低,“如果外界认为洛朗家族的现任家主与昂热的继承人关系密切,甚至有可能联姻,那么加图索家族的行动就会受到很大制约。你刚刚的演讲道破了金融和政治的共同点:信心是两者的基石。”
路明非的大脑一片混乱。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卷入如此复杂的权力斗争中,更别提是以联姻这种荒谬的方式了。
“可是…为什么是我?”他无助地问,“您这样的身份,完全可以找到更合适的人选…”
伊丽莎白的眼神忽然变得深邃起来:“因为你是昂热叔叔信任的人,所以你才是最佳人选。弗罗斯特永远不会预料到昂热叔叔会打出你这样一张牌。出其不意是政治博弈中最有效的策略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