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没有让路明非回卡塞尔。
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她怎么可能放他离开?
她的私人飞机载着他们穿越夜空,降落在她位于法国南部腹地的私人庄园。
这里是她真正的家,远离纽约的钢铁丛林,也远离卡塞尔的漩涡。
庄园的主宅是一座经过现代化改造的古堡,坐落在薰衣草田和葡萄园的环抱之中。
当加长轿车无声地滑过漫长的私家车道,最终停靠在巨大的橡木门前时,提前得到了消息的管家和仆人们已经列队等候。
他们的表情恭敬且训练有素,对女主人深夜归来且带着一位满身血污的年轻男子没有表示任何不满。
“为路先生准备客房,”伊丽莎白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平静,但指尖仍地攥着路明非的衣角,“不,等等。”她停顿了一下,金色的睫毛微微颤动,“准备主卧隔壁的蓝厅,再为路先生准备最好的换洗衣物。”
管家微微躬身,没有任何质疑:“立刻为您办妥,家主。”
路明非显得有些局促,他试图拂去校服上的血迹,却只是让那暗红色的污迹晕染得更开。
“我这样子…会不会弄脏你的地方?”他小声问,那双刚刚还燃烧着熔金色火焰的眼睛,此刻又变回了熟悉的黑色。
伊丽莎白没有回答,只是挽住他的手臂,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姿态将他带进屋内。她的触碰让他微微一颤。
他们穿过挂满祖先肖像的长廊,水晶吊灯的光芒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路明非几乎能感觉到画框中那些洛朗先辈的目光。
他觉得自己像个闯入圣地的野蛮人,浑身还带着血腥与尘土。
“不必在意他们,”伊丽莎白仿佛能读心般轻声说,“他们没有资格评判你。”
他们走进了一间奢华得不似客房的客房。
巨大的四柱床上铺着深蓝色的丝绸床单。
壁炉里已经生起了火,跳动的火焰在镶嵌金箔的天花板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一整面落地窗外是月光下的花园,远处山谷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
“浴室在那边,”伊丽莎白指向一扇隐蔽的门,“你先去洗个热水澡。衣服很快就会送来。”
路明非点点头,几乎逃也似的躲进了浴室。
伊丽莎白站在原地,听着里面传来的水声,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眼前这个头发凌乱、衣冠不整的女人,真的是那个永远完美无缺的伊丽莎白·洛朗吗?
水声停止后不久,路明非穿着仆人送来的丝质睡袍走了出来。
睡袍松垮地挂在他身上,反而凸显出他的年轻。
他的黑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水滴沿着脖颈滑入衣襟深处。
伊丽莎白转过身,两人目光相遇。一时间,房间里只有壁炉中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她说道,“我想你现在也应该饿了。”
路明非的肚子适时地咕噜了一声,让他尴尬地红了脸。“呃,是有点。”
晚餐设在俯瞰花园的小餐厅里。
长桌上只设置了两副餐具,银制烛台点亮了有限的空间,其余部分沉浸在柔和的黑暗中。
仆人们悄无声息地上菜、斟酒,然后又悄无声息地退下。
菜肴精致而丰盛:松露鹅肝、龙虾汤、慢烤小羊排,配以陈年的波尔多红酒。
路明非吃得有些拘谨,但显然很享受美食——经历了那样一场恶战(并非恶战),他的身体急需补充大量。
伊丽莎白吃得很少,更多时候是在观察他。
烛光柔和了她面部的线条,眼中的冰蓝色也似乎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