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奴才该死!奴才蠢笨!奴才罪该万死!”
他再次以头抵着冰冷的地砖,不敢再看南宫月,仿佛这样就能躲避那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目光。
“奴才…奴才会伺-候人!奴才什么粗活都能做!洒扫庭除、烹茶煮水、铺床叠被、彻夜掌灯…奴才都做得!求将军息怒!饶了奴才这回…奴才再也不敢出差错了…再也不敢了!”
他卑微到了尘埃里,将自己所能想到的自己一切会的活计都急切地倒出,仿佛这样就能平息将军的“怒火”,却不知每一个字都如同油浇在那熊熊燃烧的邪火之上。
南宫月听着这完全驴唇不对马口、卑微可怜到了极点的答案,胸腔中那股被药力、被算计、被荒谬现实煎熬着的邪火,猛地窜得更高。
然而,这股怒火并非冲向眼前这无辜的少年。
他出身微贱,深知底层之苦,眼前这小太监不过是陛下盛怒之下挑来送给他的一个玩物,何其无辜。
那怒火,是冲着他自己,冲着那高坐明堂、用这种下作手段折辱他的人,冲着他与陛下之间那些剪不断理还乱、如今却变得如此不堪的过去。
是了,陛下此举,也不过只是想恶心他。
看他痛苦,看他失态,就是皇帝的目的。
既然如此……
南宫月混沌的脑中闪过一个破罐破摔的念头——那便用吧。
既然陛下执意要将这无辜的少年推入这污浊的漩涡,那他何必再做君子?
这送上门来的“解药”,不用白不用。
可这念头刚起,看着眼前这孩子吓得几乎要碎裂的模样,一股更深的自我厌弃便涌了上来。
出身微贱使他太懂得这种身不由己、被人随意拿捏的苦楚。
这孩子何其无辜,与他当年何其相似……
毁灭吧。
既然无法维持体面,不如彻底沉-沦。
既然陛下想看他堕-落,那他便堕-落给陛下看。
但这孩子太可怜了……
与其让皇帝或其他什么人更粗暴地对待他,不如……就由自己来吧,至少……至少他还会记得收敛几分力道。
他本就不是多言之人,此刻更是懒怠再与这荒唐局面废话。
行动永远比语言更有力——尤其是在理智即将决堤的此刻。
于是,他做出了行动。
只见南宫月从那张宽大的扶手椅上蓦地弯下身来,这个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压迫感,烛光在他身后投下巨大的阴影,将白晔完全笼罩其中。
一只滚烫的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伸了下来,手指准确地捏住了白晔的下颚骨,力道不轻不重,却足以强制性地托起他那张沾着血污、泪痕和惊惧的脸庞,让他无处躲藏。
“!”
白晔浑身剧烈一震,如同被冰冷的闪电击中,所有的哭诉和哀求瞬间戛然而止,只剩下瞳孔骤然缩紧的骇然。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几根手指灼人的温度,以及其中蕴含的、既能轻易捏碎他骨头、却又在触碰瞬间下意识收敛了力道的可怕矛盾感。
重新四目相对之下,白晔再次撞入了那双眸子里。